十年后
又是一年春正好,未变的青湖,未改的棋桌,变的只是那下棋之人。
缓缓收回执白棋的手,男人涣散的目光渐渐地回笼,狭长幽深的凤眸不带任何情绪,两片微薄而略带苍白的唇轻轻地抿着,令守在身后的宮人不敢妄动。
“阿嗣,什么时辰了?”慵懒的声音响起。
“回皇上,已是未时一刻,您尚未用午膳,要不奴才这就去御膳房给您传些清淡的菜式?”林嗣忧心地应着,说罢还递上一杯雨前龙井。
齐云恭摆手推拒,撑着棋桌费力地站起身,捂着胸口说道:“扶朕去西苑。”
“奴才遵旨!”
并不远的距离,两人确是走了许久。到西苑的时候,齐云恭面色愈发地苍白起来,额角满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林嗣扶着他坐下,转身向书房小跑而去,不多时便捧着满怀的画卷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皇上,昨日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画,都在这儿了。”
“下去,咳咳…”
待只剩他一人,齐云恭才缓缓地摊开一张画卷,目光渐渐地柔和起来。画中女子一袭鹅黄色纱裙,墨染的发丝随意地披散着,发梢挂着滴滴水珠,一双灵动的杏眼瞪得老大,好似被什么新鲜的事物给吸引住,就连那嫣红的嘴也微微张大。
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画中人的眼,苦笑着喃道:“离开了朕,真就如此开心么,没良心的丫头。湿着头发还敢出去玩儿,真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你了!”
欣赏完画,习惯地翻到背面去看字。待看完,一张脸黑了个彻底,“砰”地一巴掌将画拍在了桌案上。
画背信函的大致意思是说,沐凌汐跟随着兄长们去河里摸鱼,四兄长皆是袒胸露背只着亵裤于河中嬉戏,而沐家小姐也是看得甚是开怀,侧坐在河边拍手叫好……
带着一肚子气展开第二张画卷,原本就黑得不像样子的脸,此刻更是精彩纷呈。画中,沐凌汐水袖高挽,露出纤细如凝脂的手臂,两只嫩白的手抓挠着一只白色大狗的肚皮。
齐云恭第一眼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那只狗的下半身,公狗……一只公狗都能得到她的轻抚,他却不能!
“阿嗣!”气息不稳地吼了一声。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派人将琼蓝国进贡的琼蓝白犬送一只到明康左将军府!然后命人将画中这只狗给炖了!”话落还伸手戳了戳画中的狗。
“……”
林嗣汗颜地杵在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齐云恭疑惑地问道。
“皇上,琼蓝进贡了三只白犬,要送哪只?”林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母的!”
“……遵旨……”林嗣咽了下口水,心中哀嚎着,皇上啊!那三只都是公的啊!可此刻他又怎敢说出口。
看着林嗣远去的背影,齐云恭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本欲伸手将剩下的画卷挥落在地,却是握了几次拳也没下去手,最后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唔……”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双腿一软俯在桌案上猛咳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桌面,挠出深深的痕迹。
“求你不要出来……”虚弱地出声。
须臾,原本还苍白的俊颜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嘴角邪肆勾起,阴冷地说道:“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朕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
“哗啦!”一副画卷应声被撕成两半,然后如折翼的风筝一般被丢入到青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