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夏氏毕竟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这时完全稳住了气场,推开洛凌音转身合上了房门。
光线兀地暗淡了许多,蜡烛的火焰忽明忽暗,伴着香火缭绕,有种诡异气息。
“倾瑶,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如何?”她目光里是锐利的光,紧盯着洛倾瑶浑身散发着阵阵萧杀。
洛倾瑶为什么正常了她不想知道,为什么懂得验尸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明白,这事要传了出去三老爷追根究底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所以,婶婶承认于妈妈是死于您之手咯?”洛倾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握着药丸的手背在了身后:“想要封住我的口总得付出一些东西吧?”
“你想要什么?”此刻的夏氏已经被逼到绝路,只能任人宰割。
洛倾瑶沉吟少顷,细想了片刻,冲她一笑:“十万两银子好了,我不贪心的!”
十万两!
还不贪心!
夏氏气得吐血,更是面若寒霜。
“这个东西。”洛倾瑶见她有犹豫之色,拿着药丸在她面前晃了晃又收了起来:“只要有了十万两银子,这东西我绝对立马丢掉,于妈妈的死因我也可以当作不知。”
反正于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没少欺负自己,恶人死了也就死了,但翠娥不能白白挨了打!
“于妈妈只是府中的下人,奴才一个,死不足惜,根本不值十万两。”夏氏咬牙冷哼一声。
“于妈妈当然不值十万两,可是夫人的命却远远不止十万两,我国不允许私下用毒,这事如果捅出去,夫人怕是余生都要在监牢中度过了。”
“好!”夏氏纵使脸比锅黑却不得不答应,迅速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她:“这是钱庄的银票,你拿着去可换出十万两来。”
洛倾瑶接过,只见银票上果然印着四个绿色大字‘天宝钱庄’。
整个寒月国的银票几乎都在天宝钱庄通行。
“药。”
夏氏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据,摊开手在她面前。
“等我拿到了钱再给你。”洛倾瑶不傻,这时候交了出去,她多半出不了房门合着给于妈妈陪葬!
“你!”夏氏气得七窍冒烟,洛倾瑶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
所有人都向她看来,府中女婢奴才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
“翠娥,咱们走。”她大摇大摆的扶着翠娥离去,洛凌音想要阻拦,见夏氏不发话,也只能任由她走。
赚了十万两银票还帮翠娥洗去了冤屈纵然是好的,可一看到翠娥身体上伤痕累累心里就揪得疼。
“小姐,您到底做了什么?”翠娥一脸迷惘,对于她而言,如今的洛倾瑶已经太过陌生。
洛倾瑶叹了一口气,所问非所答:“翠娥,你能自己回府去吗?我还有事,回去之后,记得找个郎中看看伤口。”
“小姐,你去哪?”
翠娥疑惑不解,这都到了家门口了。
她远远走开,背对着她挥手,怀里揣着钱庄兑换银票极度不安,她怕是去晚了夜长梦多!
钱,永远是生活的基础!
记忆中的天宝钱庄在城西的皇庙下,她走走停停,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十万两的银票厚厚一沓,直到踹进了兜里,她整颗心才稳稳的落下。
“财迷!”
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心态,独湮陌嘲讽的话毫不掩饰的传达到脑子里。
“财迷怎么了,没把你拿去卖了算我仁至义尽了!”她自言自语道,顺手摘了一枝柳握在手里摇摇晃晃,嘴里哼着小曲心情甚好。
昆仑玉,应该值不少钱!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一唱一和居然贫起嘴来。
“嘘,不要说话!”
突然,独湮陌警惕起来,他这么一喝,洛倾瑶也跟着紧张,僵直了身子如绷紧的弦。
“往人少的地方走,有人跟踪你,不止一个。”
明明是直通心底的声音,他还是压得很低。
洛倾瑶回头去看,沿岸的柳树行人三三两两,不见跟踪之人,心里却隐隐发毛。
快步往前走,她记得前面有个小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个只见了一面的魂体,可她已经对他深信不疑。
很快进了小巷子,四下无人,她靠着墙壁问道:“怎么样, 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拂过,一把长剑破风而来,便见一袭黑色身影执着利剑刺到跟前。
“啊!”
她吓得惊呼了一声,一个闪身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致命一击。
这时候,巷弄口已经被五个人堵住,他们就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要夺人性命!
“你们到底是谁!”
黑衣人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一双眼眨也不敢眨一下。
命途多舛,遇到的人都想置她于死地,现在派杀手来杀她的,大概除了怀筝郡主就是夏氏了!
黑衣人不说话, 到是独湮陌提醒道:“是郡主府的人,腰侧配有侍卫腰牌。”
怀筝郡主!
就知道那个女人蛇蝎心肠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现在怎么办?”
她着急的在心里发问,往后继续退,却已经抵到了壁墙,这一个巷子是一个死胡同!
“别怕,有我。”
他轻言二字,洛倾瑶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的像是羽毛,就要飘飘然的飞上天。
“受死!”
黑衣人條然发动攻击,举着长剑向她刺了过来。
洛倾瑶瞪大了眼,瞳孔放大了好几倍,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眼睁睁盯着剑刃近在咫尺!
“糟了,要挂了!”
她暗想着,就在此时,脚抬起来,掩耳不及玄雷之势的速度直接踹上了黑衣人的胸口。
“砰!”
力道之大,居然硬生生的将一个壮硕的男人踹得撞了墙。
“是不是你?独湮陌!”
她错愕之余,又是一拳捣在了黑衣人的脸上,拳头的骨节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看出她不好对付,又是青天白日,便又消失在了巷弄口。
地上的尘土留下凌乱的脚步,证明着刚才确是发生过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她已经虚脱,顺着墙壁瘫软的蹲坐下来。
“呼……”深吸了两口气,握了握拳头,身体已经恢复了常态。
“你到底做了什么?”
想起方才的感觉她仍旧心有余悸,身体不是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
“我累了。”
阳光下,一个影子站在她身侧,能透过他的身体看清楚巷弄墙壁上的裂纹。
“喂,你没事吧?”洛倾瑶注意到他痛苦的蹙紧了眉宇,一张好看的脸阴沉得厉害。
他摇了摇头,身体愈发透明,渐渐薄如纱,像是水蒸气在阳光下蒸发。
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昆仑玉里。
“独湮陌,喂!”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也没有声音传出,拿起玉石贴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
难道是刚才他控制自己打跑了黑衣人消耗过度?
洛倾瑶也只能这么猜测,看了眼天色,晌午已过,烈日向西,时候已不早。
出了巷弄环顾四下,不见黑衣人,她脚下飞快赶忙往洛家赶回去。
没有独湮陌再遇刺的话,她必死无疑!
相比三老爷府邸的碧丽堂皇,她家看起来实在像极了平民窟,大门的扣环脱落,阶梯碎开好几块。
进了院子,可见柱梁上的红漆掉的掉脱得脱,斑驳不堪。
“让我死!让我死了好!”
刚穿过院子,祠堂的方向便传来了嘶吼声。
家里下人也就三个,管家福叔,还有童嫂,翠娥,此刻全都在祠堂里。
一条三尺白绫从祠堂的横梁上垂下来,只见福叔站在白绫下的凳子上,抓着白绫不放,年迈的他老泪纵横:“你们放开我,让我死,让我去见老爷,没脸再活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洛倾瑶疑惑的跨进房门口,童嫂和翠娥这才松开了抱着福叔脚的手。
“小姐!”
翠娥身上还带着伤,爱哭的她眼中总是烟雨朦胧,一撇嘴就哭出声:“福叔非要寻死觅活,小姐你劝劝他啊!”
福叔看着她进屋也愣住了,他听翠娥说过洛倾瑶的事,但看到正常的洛倾瑶还是吃惊。
“福叔,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冷静下来。”她亲自走上前,扶着福叔的手带着他下地。
祠堂中,牌位层层,都是洛家的列祖列宗。
福叔往后看了一眼,抬起手擦拭着细纹里的泪痕,一拍大腿坐在了凳子上,长叹了一声。
“小姐,老奴对不住洛家。”
洛倾瑶不着急,轻轻拍着他的背缓解他激动情绪,待他继续开口。
连连好几声哀叹,福叔又才继续道:“老爷去的早,这家里的生计能靠的只有东街织坊,这些年,年年亏损家底都用光了。”
说来他又用袖摆抹了眼泪:“老奴本想着用房契抵押在钱庄换些钱来重整家业,谁知那刘员外居然卷着钱跑路了!”
“唉!”他一拍大腿,肠子都悔青。
这不跟诈骗似的?
“一共欠了多少?”洛倾瑶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刺激了福叔。
福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时候却一言不发了。
“小姐,七十万两银子。”翠娥声若蚊蝇,洛倾瑶脑袋里则是‘轰隆’一声炸开。
七十万两!
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刚从夏氏那里得了十万两完全不够补这个窟窿。
“钱庄放话说,要是再过半月还不上钱就要收回这宅邸了。”福叔抬眼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最中央的牌位上。
那是洛青冥的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