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伴随着悠悠歌声,阴森恐怖。
玉石棺椁台上仰躺着的是一个男人,一米八几的身躯,双手置放腹间,双眸紧闭,安然入睡模样。
“可惜死太早了。”洛倾瑶遗憾叹息着,手上的手术刀轻轻划过他胸膛的肌肤。
苍白如纸的胸肌,在刀刃下拉出一条血色线条来。
这是国家出土千年前的文物中的一具石棺内的尸体,让人震惊的是他经历了一千年的风霜居然没有腐烂,保存完整,为了研究他身体中的奥秘,专门请了著名的法医落倾瑶进行解剖鉴定。
男人剑眉细长根缕分明,鼻骨直挺,下巴圆润,一张弯弓薄唇嘴角略微翘起弧度,粉如桃花,妖冶魅惑,隐隐带着一起邪气。
洛倾瑶刻意的注视着他面容片刻,嘴里又开始哼着小曲来。
“新鲜的话题不少,越古老越想知道……”
作为法医,握着手术刀解剖尸体似在享受生活的人怕也只有她了。
“这是什么?”
扒开伤口,她分明看到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空空荡荡,悬在动脉血管下的竟是一颗石头,石榴的红多面切割成椭圆形,红光流转其中,如同活物!
她愣了少顷,取在了手心。
“轰隆隆……”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整个墓室瞬间崩裂……
“咳咳……”
洛倾瑶一阵咳嗽,艰难的睁开眼。
四周一片漆黑,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刺激性味道。
蹲坐的姿态,往后摸去是一片冰冷的石板墙。
刚才那不是梦,她清楚的明白在古墓解剖千年古尸的时候确实遇到了坍塌,那这里又是哪?
脑袋昏昏沉沉,她站起身揉了揉眼,不远处的地方有盏油灯,灯火如豆,仿佛随时可能湮灭。
她赶忙摸索着靠近,举着油灯在手。
“啊!”
一声惊呼,差点将油灯扔了出去。
虽然和尸体打交道很久了,但猝不及防看着一张腐烂长蛆的脸近在眼前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状态,举着油灯又凑了过去。
眼前的人是躺在一个竖着的棺材里,头皮已经脱落,眼睛凹陷,嘴角腐烂,大概已经死了数十天了。
“义庄?”
视线落在腐蚀的衣着上,脑子里像是谁硬生生的塞进了一大段的记忆。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洛倾瑶,不过不再是法医,而是洛家二房的傻姑娘,从小和太子订了婚,而就在昨天她被冤枉杀了太子小妾柳氏表哥全家十二口,明天就要行刑!
把她关在义庄里,看样子之前的洛倾瑶已经活生生被吓死了!
怎么会这样?
她心里生出一丝无奈来,眉头紧皱往房门口走去,几道房门都打不开,被锁得死死的。
穿越也就罢了,居然穿到死囚身上,这也太怂了吧!
“得想办法活下去。”
身处劣势她相当的冷静,席地而坐,放下油灯在脚边,盯着一只断下的死尸手臂认真思考起来。
逃走是必须的,否则明天她定会人头落地!
但是要怎么逃?
柳氏既然把她关在这里就不会留下活路,她又不会飞檐走壁。
一阵苦思冥想,一点眉目也没有。
难道要在这等死?
“其实你可以活下去。”
忽然,清冷飘渺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千里万里外飘来的一句话。
“谁?谁在这里?”
她霍地站起身四下看去,能见度极低,四周除了棺材就是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在你胸口。”
脑子里再次传来话语,洛倾瑶下意识单手放在了胸口,竟然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取了下来,微微的红光明亮了掌心细纹,居然是之前从千年古尸身体里取出的红宝石!
“你别告诉我你是一块石头!”
嘴角抽搐,洛倾瑶忽然联想到聊斋,一个石头修炼了千年万年有了意识之类的说法。
“你往后看。”
背脊骨泛起寒意,仿佛有人对着她的脖子吹了一口冷气。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扭过了头,身后居然出现了薄雾一般的影子,他飘荡着,如海市蜃楼。
“你……”洛倾瑶一时语塞,喉咙仿若被人生生扼住。一双清灵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影子,似见了鬼。
虽然他半透明,但模样依旧清晰。
妖孽邪魅的脸庞,一双魅惑的眼眸里星光点点,他就是古墓里她负责解剖的那具保存完好的男尸!
“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了你。”见她大惊小怪的模样,男人睨了一眼略露不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她面前:“而今的我不过是被封印了真身,魂魄寄存在昆仑玉之中。”
他居高临下,平缓语调解释着。
洛倾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种太过奇幻的场景有种做梦的错觉。
掐了掐脸颊明显的疼痛感使得她无从逃避,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你说我可以活下去是不是真的?”
管他哪路魑魅魍魉,能帮自己的就是好鬼!
“自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洛倾瑶紧紧盯着他追问,义庄里的空气憋得难受,就好像鼻子里时时刻刻有小虫蛀咬,让人恨不得马上逃离。
“按照我的指示寻找到我的真身!”男人说道这里,魂体飘飘忽忽,颜色明显又淡了一些。
“魂体很虚弱,维持不了太久。”他脸上有些许痛苦神色,转而继续道:“我回到玉里温养,你照我说的去做。”
说罢,洛倾瑶还来不及多问,他的身姿猛地汇成了一丝青烟,如轻灵的蛇钻进了她掌心的红色宝石里。
“喂!那我怎么办?”
洛倾瑶摇着玉石根本就看不见他的样子,只有玉中红色流光依旧明亮。
“不要吵。”脑海里传来的声音疲倦,隐隐带着不耐烦:“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明天自然会有人放你出去。”
靠!
明天就要被拖出去斩首示众了,这只鬼到底话真话假?
她皱着眉头狐疑的盯着昆仑玉,琢磨再三只能悻悻的将石头再挂回脖子上。
不管真假,她现在也逃不出去不是?只能相信他一次!
此刻是夜,屋子里阴气过重,又加之更深露重,寒气逼人。
“这些人还真是别出心裁,关我在这种地方。”她搓揉着胳膊嘀咕着,拿着油灯走开了两步。
义庄很大,摆放的尸体恐不下百具。
随意瞟了眼,一具男尸刚死不久,脸上的烂肉坑坑洼洼还带着黑色的血迹,下巴颏还有小齿印。
“悉悉索索……”
这种声音总是时有时无在耳边,她低下头便见一指长的黑色尾巴迅速消失在了潮湿稻草堆里。
“老鼠吃人……”
胃里一阵难受,一想到这些老鼠在这里吃死尸啃内脏不免恶寒,这种现象在现代社会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了吧?”男人似是嘲笑,“过了今夜你若不醒,明天不死也残。”
洛倾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四周越发凉了。
“真残忍!”她解剖尸体无数,原本以为自己是最残忍的人了,这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仁慈会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语气森冷:“明天,就该是你残忍的时候。”
洛倾瑶一愣,忽而嘴角露出笑来。
是呀!
她到是想看看,要害死她的人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一夜无眠,穿梭在尸体间如闲庭信步,漫漫长夜,很快过去,迎来了春日的清晨。
一缕阳光破窗而入,打在褐色的棺木上,黑色的血痕绽放着如同一朵荼蘼的花。
“哒哒哒……”门外马蹄声渐近,洛倾瑶精神抖擞,却纹丝不动的坐在地上。
过了片刻,似有人开了门锁,随着‘嘎吱’的声响,阳光倾泻而入,刺得人睁不开眼来。
“哟,还没死呢?”女人尖锐的声音嘲讽的话语,逆光而立,只见黑色轮廓不见面容神态。
洛倾瑶用手挡了挡光,听着声音也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不就是柳如烟,当今太子殿下盛宠的小娇娘?
“记住,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男人苏醒,传达了一个明确念头给她。
洛倾瑶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站起了身轻笑起来:“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说什么?”柳如烟兀地怔住,记忆中的傻子是一个任人揉捏践踏的人,怎么突然会反唇相讥?
“我说我要见怀筝郡主。”洛倾瑶口齿清晰,一字一顿道。
当然,这是男人的原话。
柳如烟依旧惊愕,心道该不会关她在义庄一宿非但没把她吓死反而让她恢复正常了?
“怀筝郡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她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身后护卫道:“把她给我綁起来,是时候送刑场了!”
变正常了又能怎样,反正就快人头落地,对她而言照样构不成一点威胁!
领了命的护卫说动就动,跨进门口就要抓她。
洛倾瑶不躲不闪,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透着揶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让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通通公诸于世!齐禹和你的关系我想太子殿下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吧?”
“你胡说什么!”被她大声叱吒,柳如烟难以适应,洛倾瑶的气场禁让她有了几分怯意,更加气恼,指挥着侍卫道:“快把她给我抓起来,快!”
两个侍卫轻而易举的禁锢了她的手臂,蛮力之下,疼痛袭来。
洛倾瑶咬了咬牙忍下疼痛,恶狠狠的往柳如烟看去,大喝道:“我手里可是有你和齐禹互通书信,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