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说：“大上京条件好，那你又回到我们这个穷地方来干什么？找不到她们还不如就在那里谋生呢。”
“我还是想她们，我再住回来就是想她们呀！她们待我真好，我是饿昏了倒在庵门外的，她们三人轮流口对口地给我喂米汤。把我救活了，把我当个人看。在此之前谁把我当人看，还不如一条狗。我想她们呀！施主，你问我为什么不在上京谋生？你说那些大城市，你呆得了吗？我在上京住了几个月，这算是最大的城市了吧，到处都是高楼洋房，可那些蛮子说的话你听得懂吗？有一次我化缘到一家，只有一位三十开外的妇女在家，人是非常漂亮，她见到我开始还对我笑笑，我想有戏了，这个女人莫非看上我了，我就想试试她看，我用手指指自己的小肚子，又朝房间里指指。”
张嫂插话：“你不要叫我施主施主的，没有人在场就叫我张嫂就行了。我先要问你，那女人长得怎么漂亮呀？难道比我还好看？”
司空笑了说：“平时我是叫惯了，见到谁就叫施主，要我改口也有点难，我以后注意就是了。你问谁长得漂亮吗？我不是说了嘛，你和她是没法比，真的没有法子比较呀。”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比不上她，她是仙女我是巫婆吗？”张嫂问。
司空说：“我说不好比较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说她比不上我，我比她好看，对吗？”
司空说：“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无法可比的。人家上京人是天生的丽质，皮肤雪白，头发一烫，口红一抹，花衣裳一穿，要多漂亮就多漂亮。”
“你还不是说我比不上她吗？”
“哎呀，你怎么听不懂呀？我是说她漂亮，那是化妆出来的。如果你也有那些条件，天天关在屋子里保养几个月，你肯定也是白白胖胖的，再一打扮肯定比她还要漂亮。”
张嫂笑了说：“你又在骗我了，大概又要想哄我上床了是吗？”
司空说：“你说什么呀？我怎么是哄你呢，我说的是实话。今天我们已经尽兴了，我用不着再哄你。上京人确实会打扮，越是丑的人更喜欢打扮，如果她们一天不打扮，就会有人赛过她们，她们就会感到没面子。上京女人的想法，和你们乡下女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张嫂怎么能和她们比较呢？”
张嫂说：“你就会耍嘴皮子。我现在再问你，你刚才说你指指下面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和人家上床呀？”
“刚才你是问是不是要和人家上床？有这个意思，如果她同意肯定会笑嘻嘻的点点头，或招手叫我进去。”
张嫂问：“你又要骗女人呐？胆子倒不小，人生地不熟的你不怕人家骂你打你？”
“到时候我会说：我指指肚子是说我饿了，朝里面指指是想请你到里面拿些吃的。”
王嫂笑着说：“看不出，你还真狡猾。后来呢？”
“后来她哇啦哇啦说了许多，我只记得最后几句：‘吃了，肉香皮香鹅哇，西开店’说完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瞪着双眼，吓得我掉头就走。心想，她大概是叫我到西面开的店去吃肉香皮香的烧鹅。我赶紧往西跑，哪里有什么新开的店呀，只找到一个厕所。”
“什么是厕所？”
“厕所就是我们这里的茅坑。”
张嫂笑了：“噢，是叫你吃大粪。”
司空说：“你说错了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后来我请教了一个懂上京话的师父，他告诉我，那女人在骂我，说是：‘赤佬，你也想白相我哇？死了远一点。’她骂‘赤佬’就是骂我鬼东西，问我‘白相’就是‘玩玩’，她的意思就是问我是不是想玩玩她？叫我死得远远的。她那里叫我去吃鹅呀，粪呀。亏你想得出。”
张嫂问：“你和尼姑那么好，那你们为什么不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呢？”
“谁不想呀！可我们拿什么成家？她们都是剃度过的尼姑，而我又是个穷光蛋，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喝西北风啊。”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你就这样把人家良家妇女一个个骗到手？”
“这能说是骗吗？都是她们愿意的。她们和你一样，都是盼子心切，能够怀上了，谁不谢我呀？更何况那些找上门来的十有八九还没有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呢，和你一样，还没有享受到做一个女人的最大的快乐。告诉你，有不少阔太太、姨太太、大夫人或少夫人都想和我私奔，哪怕吃上粗茶淡饭过那清贫的生活，只要能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她们都愿意跟上我。”
“那你为什么不选一个中意的远走高飞呢？”
“这行妈？这不仅使她们身败名裂，全家人遭殃，更可怕的是我们可能还没有奔出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为了她们，我不能这样做。如果我要你跟我走，你肯吗？”
张嫂想想也对，从内心说，确是想能和他好上一辈子，可这要毁掉一个家，自己还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张嫂无话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