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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连夜出逃慌不择路

天还没有亮,包嫂就叫醒两个孩子,等他们摸黑穿好衣服,大门外就有人轻轻地敲门了。包嫂估计是孙嫂来接他们了,连忙跑去开门。

孙嫂一来就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递给包嫂说:“包嫂,实在没有法子,只有一点山芋干和蚕豆,你拿去吧,路上好充充饥。”

包嫂接过小包眼泪流出来了,叫了一声:“我的好妹妹,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你救了我们娘儿仨了。我知道这荒年你们也很艰难,为了孩子,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法子,我只好收了,来年我一定报答你。”

孙嫂刚要说什么,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才知道陆嫂也来了。

孙嫂问:“你怎么知道包嫂要逃了?”

陆嫂说:“你怎么忘了,昨晚我不是来过吗?你不是说过见到包嫂一定要她赶快逃走,千万不能在这里等死了。我还听福全回来说金龙镇上又有人被斗死了,有个老太婆从高台上摔下来跌死的。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是担心着包嫂。我在想包嫂该怎么办呐?孩子还小,一个女人家怎么对付得了哇?刚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估计包嫂要出走了,她不走我也要逼她走,不走能行吗?真象你说的,在这里等死吗?包嫂,你这一走,路上要好几天呢,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家里就剩一碗炒麦粉和一升筒的黄豆。包嫂,你就带上吧。”

包嫂接过陆嫂的小包,连连谢谢。并把孙陆两人让进灶屋里,指着一架纺车对陆嫂说:“你们知道我的处境,家里也没有什么了,东西全被抄走了,这辆纺车也没有用过几回,你陆嫂搬回去吧,你用得着。”

陆嫂连忙回绝说:“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你留着吧,说不定回来还要用呢。我看你平时也舍不得用,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呢?我不要。”

“陆嫂,看这样子我是一时半载回不来了,你不要这些东西我也搬不走,还不知明天会被谁搬走呢。我们姐妹一场,就留个纪念吧。”

陆嫂眼圈红了,拉住包嫂的手说:“包嫂,让我叫你一声大姐吧。你走了,我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了,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还没有对你说呢,以前,我总想找个机会把我心中的事全告诉你,我除了孙嫂可以说说话,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象你包嫂这样可以信赖可以倾听我内心话的人了。一个人总要有个听话的人,说说心里就舒坦。包嫂,让我再叫你一声‘姐姐’吧!”陆嫂还没有开口叫上一声,眼泪已经止不住哗哗流了。陆嫂抽噎了几下才说:“我的姐姐,好姐姐,你要回来呀,我什么都不要,东西再好我都不稀罕,我只想有个说话的人。包嫂,一太平下来,赶快回来,东西我替你保管好。”

包嫂放下陆嫂的手,擦擦脸上的眼泪说:“陆嫂,我的好妹妹,只要我能够回来我一定回来,我也舍不得走呀!你们两姐妹是我的好妹妹,我会终身记住你们的。”包嫂说完又转向孙嫂说:“孙嫂,我的好妹妹,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了,你把长凳、小桌子、水缸、锅碗全拿回去吧,算是我们姐妹一场,做个纪念吧。”

孙嫂说:“好吧。陆嫂你也不要推辞了,先搬回去吧,我们先给包嫂保存着,如果将来包嫂能回来,我们再还给她。要是不搬走,天一亮,谁知会不会象白天那样来了许多人,把我东家的东西全搬空了。”

包嫂睁大眼睛问:“真的?你东家的东西全搬了?你家的东西搬了吗?这算什么呀?”

孙嫂说:“算什么呀!你还不懂吗?这叫扫地出门!算得上地主的全都要赶出原来的住宅,搬到牛棚里或是车棚里。我家不是地主,他们怎么会搬我家东西呢?你放心吧,我家一样也没少。包嫂,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赶快收拾吧。我去叫长顺把船划过来。”

陆嫂说:“也好,包嫂,我的姐姐,你快收拾一下,要我帮什么忙就吩咐吧,天快亮了。迟了就麻烦了,想走也走不了啦。快点。”

虎子刚要上船,突然身后有人拉了他一下,回头一看,是桃花,她顺手朝虎子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虎子想举起来看看,桃花不让看推他上船说:“船离开再看。”

岚岚要上船了,身后也有人拉了一把,回头一看,是梅花,她也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岚岚手里,也是不让看。就在这时,孙嫂发现了桃花和梅花,奇怪了,忙过来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梅花说:“是桃花告诉我的。”

桃花说:“昨晚我在虎子家门外听你说的。”

孙嫂说:“你是什么时候起身的呀?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两个小鬼真是鬼极了。你们也要送送虎子和岚岚呀?好吧,你们也朋友一场,好好送吧。不过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要是被别人知道虎子全家逃走了抓回来要没命的。我和陆大妈也要被抓去坐牢的,知道吗?”

桃花听了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不说。我要虎子好。”

梅花也跟着说:“我也不说。”

包嫂最后一个上了船,朝岸上挥挥,船就悄悄地偷偷地离开了。包嫂隐隐约约地朝生活多年的家再看了一眼,这是自己丈夫用了大半辈子的靠辛苦血汗积攒起来的所有积蓄置成的家业呀。包嫂哭了,连忙低头坐下。

船在河道里七弯八弯,到了目的地,包嫂拖着儿女三人上了岸直奔她的三弟家。

包嫂的三弟住在成家桥的西面,那里只有三户人家,而且都是亲戚关系。包嫂想那里比较安全,所以就投奔那里了,想避难几天。虽说要去成家桥,可要在天亮前赶到也不那么容易,路难走,水路不通,大路不敢走,小路看不清,路又不熟,那天天也不帮忙,没有月亮,母女三人走在小路上高一脚低一脚的,也看不清方向,走走停停,仔细辨别一下再朝前走。真是跌跌撞撞摸索着走哇。走了几里路,包开欣脚下打飘了,他人还小,几天没有吃一顿饱饭,他是饿是累是困也说不清,但他还是咬着牙拼命努力向前。

等包嫂拖着儿女赶到三弟家天也快亮了。包开欣浑身湿透了,裤脚管的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流,脚边一会儿已是一汪水了。大家手忙脚乱为他脱去衣服,让他钻进被子,包嫂还在被子上又压了一条被子,可已不顶事了,包开欣发高烧,浑身抖够不停,可他手里还是紧紧握着桃花塞给他的礼物,在逃跑的路上,还没有来得及看呢。

包嫂一边把自己的处境情况告诉弟弟,要他想想办法让她们娘儿仨躲避起来,避避风头;一边开始担心儿子的身体了,孩子还小哇,跟着自己受苦受难的,折腾好几天了,在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生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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