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楼漆黑一片,清风过,带着枇杷果的香味。我摸黑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碰见一个人,百般焦急时,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云影阁,灯火通明,繁华而富贵。
心里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一种刺破心头的苦楚在胸腔里散开,带着浓厚的酸味儿。
我鬼使神差地往那里走,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那高高的长梯,迷迷糊糊地又来到那个门前。
其实真气全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了灵力,不用心是听不出我的脚步声的。我觉得我此时真猥琐,竟站在门前眼巴巴的透着门缝往里面看。
床上的两人交织成一团,春光旖旎,胭脂香风阵阵,那种缠绵的场景让我觉得恶心,整个人,就像被冰水从头淋到脚,而背叛和欺骗,才是真正让我心寒的吧。
一边是我最爱的人,一边是我曾经最信任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合伙的背叛,真的让我有一种痛至心底的绝望。
三年前就是这样。三年了,我以为我会不在意,我真的以为我会不在意,可是为什么当事情再一次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会这样狼狈。
狼狈的应该是我吗?不应该是那对贱人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那样轻声地下了楼,像是怕打扰他们而让他们觉得尴尬一样。我觉得自己又不争气又下作,为什么明明是别人的错,还非要这样难为自己。
又重新坐在那棵白束花下,这棵白束是三百多年前和他一起种的,我和他一起将花籽抛进浅坑里,他一边埋土一边对我说,“这棵白束可能长不大。”
“为什么?”
“你过几天就走了,和白束究竟是什么习性谁也不知道,没有花匠照顾修理,怎么能长大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漂亮得如同九天上最美丽的星子,不是人间俗物。我说,“那我以后回来照顾它。不过,就是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回来。”
少年的笑又漂亮又纯真,我依旧记得他那深邃的眼睛,明明就不应该是那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严肃。他什么也没说,静静的坐在那块巨石上,微风拂动了他一头乌发,也搅碎了一个夏季光影绚烂的梦幻。
现在的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却已经走了,决绝而不留余恋地,连一丝温存都不留给我。
而我呢?我还是那么不争气,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哭,还是哭。
连自己都觉得眼泪要哭干了,眼睛又涩又疼,却还是止不住眼泪,一直在那里抽泣,抽到失水严重口干舌燥也还是停不住。
黑夜幽幽,更幽幽的是头顶上那个声音,有些好笑有些恼怒的,“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出息?”他跳下来,修长的指尖拂过我红肿的眼,有些发凉,很舒服。他嘴角间是嘲弄和不屑,“还以为你这三年面壁思过有些长进,到头来还是让我失望,除了哭和躲,什么都不会。”
我抬头,睁大了眼睛看他。没错,是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白皙的清冷的脸,却始终喜欢对着我笑的脸,此刻又活生生地立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忽视。
他一边小心地替我擦着眼泪一边帮我吹着眼睛,发烫的眼有了些缓和,他继续嘲弄着,“也对,这三百年都没长进,也不指望你这三年还能有什么突破。”
我一边怔怔的看着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个香风缭绕、温存旖旎的云影阁,脸色煞白而难看,别过头不去看他。嗓子哑哑的,带着一丝倔强的怒气,“你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你这样出来,不是在打花荫的脸么?”
他没有说话,黑夜里他满不在乎的嘲笑声刺耳而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