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覆，朦胧了天际。
乔胜男站在雨幕中，没有打伞，任雨水淋湿酒红色齐耳短发，冲刷早已红肿的眼睛。
即便知道自己来也没有意义，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腿。或许，某一天，为了欧善语，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直到权胤走到跟前，她才认出他。
呵呵，她就说，这个男人已经瞄上了欧善语，这么好的时机，岂会坐视不理？
直到对方从她身边经过，两人都没有对上一句话。
有些话，不需要说，彼此都懂。
雨，依旧没有减小的征兆，女人依旧站在原地等待。
此刻，木屋内。
欧善语早已被叶晟爱恨交织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脚下似生了根，让她逃离不了。
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一切都说开吧。
闭了闭眼，正欲开口，对方却先她一步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嗓音已见沙哑。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忍住泪水，欧善语眨眨眼，尽量笑得温柔：“很好，我、离离，都过得很好。”
“他叫离离？”叶晟明白她指的是她的儿子。
点点头，欧善语用亲人间闲话家常的语气轻快道：“哥你还没见过他吧？离离可乖了，生下来的时候有七磅多呢，现在四岁半了，明年三月就满五岁了，你们在一起的话，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见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叶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后悔五年前没将那个贱种扼杀在她腹中。
但木已成舟，比起后悔，他更看重眼下。
他朝她露出宠溺的微笑：“我们已经见过了，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
看不出他脸上的笑容几分真，几分假，欧善语紧紧攥着手，像个接受父母点评的孩子，抬头希冀地看着男人俊美无畴的脸庞：“那，哥……”
打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叶晟缓缓拉近二人的距离：“善语，你狠哥哥吗？”
恨吗？对有着养父之恩的他，她有什么资格仇恨？可每每想起五年前那段灰暗的日子，她到现在还会从噩梦中惊醒。
望着小心翼翼接近的男人，某女终于哽咽了：“哥，你一直都是我最最亲爱的哥哥，我不想恨你，真的！”
终于站到了可以触碰她的距离，叶晟心疼地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眼中满是痛苦：“可是我爱你啊！”
“不，你对我只是兄妹之间的爱！哥，你把这种感情和男女之情混淆了，这世间有许多值得你爱的女孩！”欧善语拼命摇头。
为什么他一定要说这种话，他们可是兄妹啊！
“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是爸妈收养的孩子。”叶晟也颇为激动。这种话，他已说了无数遍，她为何总要用这种借口来拒绝他？
“知道叶家为何没将你的身份对外公布吗？”他突然问道。
欧善语怀疑地看着他，摇头。
她也确实很奇怪，虽然只是养女，但到底需要一个身份，但这么多年来，除了来武馆的人，几乎没人知道她是叶家二小姐。
叶晟抿着唇，难以启齿。
“哥你说吧，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能接受。”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脆弱敏感的女孩，她已经成长到能够独自背负自己的命运。
不管是爸爸妈妈的去世，外界的舆论，还是亲人的背叛，她都能承受！
她业已无所畏惧。
“因为你，只是他的玩物而已！”突然，门口响起乔胜男嘶哑的声音。
叶晟扭头冷眼看着她，满眼的阴鸷与暴戾，此刻，他便想撕碎她。
乔胜男微微仰起头，咧开惨白的唇哈哈一笑：“怎么？你还想隐瞒你们叶家的虚伪和无耻到什么时候？叶晟，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话就全部告诉她，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
“乔胜男，你给我闭嘴！”
双眼血红，叶晟扭身向乔胜男袭去，拳头在离对方胸口只有半寸的位置停住。
“善语，你……”
欧善语狠狠掐住他的命脉，红了眼眶：“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得远远的吗？哥，你有暴力倾向你知道吗？你打我，我无所谓，毕竟我只是个养女，和你毫无血缘关系。但胜男姐不同，她可是你的表妹啊，妈的亲妹妹的女儿，你就忍心这样伤她？”
如果今天他真伤了乔胜男，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叶晟慌忙收回手：“对不起，善语，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控制不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嗜血。
或许是三岁的时候，亲眼看见父亲一脚踹死一个叛徒，对方心口破了个大洞，鲜血染红了木地板；抑或是六岁的时候，被敌人追杀，后来那些杀手都被父亲折磨到半死，父亲还逼他割了一人的脖子……
然后，他的世界终日充满了血腥，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八岁时便能面无表情地往活人肚子里捅刀，不要说害怕，恶心，他甚至能感到丝丝的愉悦！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种草菅人命的快乐，直到遇到她。
“你相信我！”他慌乱地抓紧她的肩膀。
欧善语被他捏得咬牙，却忍着没有发声，手附在他的手背上：“哥，你不可以再这样了。”
身上沾了太多血腥，让她都觉得害怕。
其实，隐隐的，她知道叶家并不是普通家庭。哪个普通家庭会那般崇尚武道？普通家庭不会聚集那么多凶神恶煞的男人，更不会一天到晚都打打杀杀。
但她想不到的是，如此慈祥和蔼的叶父叶母会把她当做他们儿子的玩物养在身边，或许说玩物都抬举她了，她只能称得上猎物。
心情好时，留着；烦腻了，随时可以捏死。
只是不知道，他们对谁都那般随和温柔吗？
反手将她的手包入掌心，叶晟重重点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杀人！”
乔胜男还心有余悸，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插嘴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吧？”
她知道欧善语一向心软，尤其是对亲人。而习惯了黑夜的人，岂会突然爱上白昼？
两双充满希冀与渴望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让她逃无可逃。
欧善语为难地抿紧了唇，缓缓抬头看向叶晟，认真道：“不管你们把我当成什么，我都真心把你们当家人看待，哥哥，你就是我的亲生哥哥。”
“不，我不是你的哥哥，善语，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抑或，权胤死了，你才会考虑我的存在？”
“哥，你疯了！”这关权胤什么事，她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那个人牵扯进来！
狭长的凤眼中闪着疯狂的亮光，叶晟冷冷道：“如果你一定要否定我的感情，我不介意杀光你身边所有人，直到你接受为止。”
“当然，你的离离也逃不掉！”
这才是他的本面目，嗜血而残忍的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