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翎一头雾水,云清让却不容分说的拉起他便往外跑,半点没有皇上的架子。随着云清让几度辗转,来到一处静谧的小院,云清让却迟疑了脚步,他回过头。
“你会使‘方笃’么?”
许流翎这才将事情串联起来,原来拍卖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事情是这个皇帝想要救她的皇妹,能拿下‘方笃’的必然医术超群,由他来治病正是十分恰当的人选。
许流翎想通一切后,有些恼怒,他一向温润,极少发脾气,但他最是容忍不来的便是欺骗,就算对方是一国之主。
“堂堂千云国皇上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将在下引进皇宫,这便是千云国的国风?”
许流翎本以为皇帝都是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抗议,但云清让却毫无反应,他狭长的眸子里盛满悲伤,语气几近恳求。
“朕恳请你,救救她。”
许流翎愣住了,他不知道一国之主竟会如此低声下气,许流翎心软,禁不得恳求,叹了口气。
“我只在医书里见过法子,但没试过,成功失败我并不能保证。”
云清让面色欣喜,拉着他进了屋子,满室清香袭面而来,云清让缓缓走进床前,梨花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蒙着面的女子,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不像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倒像是对待情人一般,许流翎抿了抿唇,轻声道。
“她死了。”
云清让忽的面色一变,眼神冰冷。
“不,她没死。”
许流翎无奈,不再出声,云清让转过身子。
“需要几日?”
许流翎顿了顿。
“炼制一日,成型服下即可。”
云清让眼睛一亮。
“那请先生现在便开始吧。”
许流翎嗯了声,瞥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转身回房。
记忆中炼制‘方笃’的法子极其繁琐,且没有成功的先例,许流翎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神色恹恹。
云清让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天的功夫,便将许流翎写下的满满三页纸的药材悉数找来,不说这些药材有多名贵,光是其中几幅药的稀有程度绝不亚于‘方笃’,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凑齐,说明那位皇妹对他来说尤其重要。
许流翎将自己关在房内一整日,开门时发现云清让正站在门外,他焦急的询问。
“好了?”
许流翎点了点头,云清让顿时雀跃起来,神情像足了孩童。许流翎疑惑于他的心性,不似痴儿,却神似痴儿,智力仿佛只有九岁孩童....
许流翎猛地一惊,从未听说过千云国皇帝是智儿,想来也是,一国之君是个智儿,说出去千云国必定沦为笑柄。
既然云清让有智力障碍,那么这皇权背后定有人在操控!
许流翎眉头愈发紧蹙,他得赶紧离开此地。
云清让一脸期盼的看着他,许流翎摊开手心,一颗金黄色的药丸闪着余光,云清让眼睛一亮,正欲去拿,许流翎却猛地缩回手。
“皇上,请将流翎送出宫,届时药定会到您手中。”
云清让怒了,他毫不掩饰。
“你现在就将药给朕,到时候去哪儿处都行,朕看谁敢拦你!”
云清让说的不假,他性子变幻无常,宫里的宫人都怕极了他,许流翎心下稍安,将药给他,云清让拿到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的往昨日去过的那处院子奔去。
许流翎走在皇宫里,正如云清让所言,无人阻拦,很快的,便出了宫门,他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许流翎先是回了客栈,准备第二日回墨国,这一趟旅程,既没有带回‘方笃’,还与皇室沾了关系,许流翎喟叹,希望明日回程顺利。
但往往事与愿违,许流翎天蒙蒙亮便起了床,他总觉得心头不安,一路上快马加鞭,却在城外被生生拖慢了脚步。
城外的荒岭,狂风飒飒,黄沙飞扬,饶是许流翎打小习武,也吃力的紧,这黄沙来得着实诡异。忽的一阵怪异的笛声传来,许流翎面上浮上几分吃惊。
只见黄沙滚滚中,一名身着绿罗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肤色白皙,明眸皓齿。
她手里拿着一支玉笛,吹奏的曲子却毫无章谱可言,更加诡异的是,她身后的黄沙随着旋律渐渐聚拢,形成一处风涡,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顷刻间变成一片皇墟。
许流翎被风力逼得连连后退,眼看着那硕大的风涡呼啸而来,忽然一个嫩黄色的身影扑过来,正巧扑在许流翎身上。
那风涡顿了下,竟缓缓散去。
许流翎眼看着黄沙连带着那行事鬼魅的女子一道消失,舒了口气,这才想起身上还趴着一名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畔。
“嘶....好痛...”
许流翎连忙将她扶起,女子站定后抬眸,两人眼神相汇皆是一怔,女子忽的偏头一笑。
“我唤袖引,你叫什么?”
许流翎一顿,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眼前的女子生的极美,浑身灵气十足,眉眼如画,笑起来眸子一弯,灿若星辰。他别开眼。
“许流翎。”
袖引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一声惊呼。
“先生可否帮我将那些人打发了?”
许流翎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堆黑衣人来势汹汹,虽不知这个女子何以招来一帮杀手,却只能迎面而上。
袖引见许流翎与黑衣人交手,竟天真的在一旁欢呼,许流翎一时气结,落了下风,手臂被划了一刀,袖引大惊,却见形势一变,转瞬间黑衣人所剩无几,再接着,最后一个倒下,袖引不禁欢快的跳起,一把将许流翎抱住。
“先生你真厉害!”
许流翎身子一颤,连忙走开,耳垂泛上红晕。
“既然危机解除了,姑娘便回家吧,以后行事小心些。”
袖引一听,小脸当即垮了下来。
“我不走。”
许流翎低垂着眉眼,语气淡淡。
“随意。”
说着利落的翻身上马,袖引急的直跺脚。
“先生你将我一同带上吧!”
许流翎不作理会,他性子温良,骨子里却颇为冷情,双腿夹在马腹稍一用力,马儿便迈开步伐,忽然马儿长嘶一声,前蹄抬起,许流翎心头一惊,急忙翻身下马,却见罪魁祸首一脸无害的笑。
袖引白皙的小手抓着马尾,面上笑的纯良无害,指教许流翎气结的心口发闷,她脆生生的开口。
“先生带我走。”
许流翎平生从未遇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姑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冷着脸,再次翻身上马。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结果,重复了不下五次,许流翎面上终于有了怒意。
“姑娘家这般缠着一个男人,你家人就是如此教育你的?”
许是话语重了,袖引渐渐收了笑,她松开手,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哀伤,许流翎心头升上悔意,但最终狠下心,再度翻身上马,这次袖引没有再阻拦,马儿跑的很欢畅。
许流翎行了一阵,总觉得不妥,悔意驱使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神一凝,策马掉头。
袖引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本来就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布满薄汗,她蜷缩着,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许流翎将她抱起,惊讶的发觉她的体重轻到令人心惊,把了脉却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她带上,急速往墨国奔去。
怀里的袖引缓缓睁开眼,虚弱的冲他笑着。
“先生,你还是带上我了。”
许流翎面色一冷。
“别说话。”
袖引乖巧的应了声,又陷入昏迷。
许流翎就这样把袖引带回墨国,令他不解的是,袖引身体并无病因,却时常的发病,症状就像头一次那般痛到痉挛,他查了许多医书,却无果。
再来便是听得洛夕颜死去的消息,此后一病不起,任袖引用尽了法子,许流翎还是毫无起色,直到沈画的出现。
袖引百无聊赖的捧着脸,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二楼的楼梯处,思绪纷飞。
方才那位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吧,应该是了,若不然他的反应这般反常。那他的病也应该没事了?
袖引眼睛一亮,想到能够再次看到生气勃勃的许流翎就觉得开心。
头一次见他,眼睛便离不开,那种仿若相识多年的情绪袭上心头,仅一眼,便认定,就他了!
袖引满心欢喜的随他来到墨国,她不问他有无妻女,不问他有无心上人,袖引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只要认定,山长水远不畏惧。
沈画同许流翎一道下楼,袖引立刻奔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死活不撒手。
许流翎皱眉,想要拂去袖引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奈何袖引整个人挂在上面,分毫不动。
袖引略带挑衅的看向沈画,沈画愣了愣,合着这姑娘将她当做情敌了。沈画摆摆手,不动声色的移开许流翎的身侧,袖引面色稍霁,却仍是高高的昂着脸,一副兵临大敌的警惕。
沈画唤来香茶,既然许流翎认出了她,那么这玲珑坊自然又回到她的手里,有了一块硬背景撑腰,沈画顿时觉得身轻百倍,心情舒畅。
连脚步都带了几分轻快,她回身对着许流翎浅笑。
“我回将军府了,有空再来看你。”
许流翎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深藏宠溺。
“有什么事便来找我。”
沈画余光中看了袖引一眼,果不其然她正双眸充火,目光灼灼。沈画不由轻笑,低低应了声,携着香茶便离去。
将军府还是一如往常的压抑,沈画便知晓嫁衣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沈眉这个时间应该很苦恼吧。正想着,听得一阵尖锐的叫声,沈画不禁扶额,这女人还真是不死心。
隔得老远,沈眉便眼尖的瞧见沈画的身影,她一路径直而来,来势汹汹。
“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