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看到这样的镜头，突然觉得心头有些酸楚。
曾经是那么伟大的一位企业家，有着一位前途远大的女儿即将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太空总署技术安全方面顶尖的公司总裁，结果却是现在这样一个下场，孤独地在一栋看来只有中下层收入的人才会住的地方，只剩一只猫陪伴。
“方多尔公司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小玲在一边拉出一长串的资料，“由LAM公司发明的很多先进的技术已经超出了方多尔公司所能理解的技术范畴，他们甚至无力辨析其中部分技术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所以——他们出局了，所有的业务由LAM公司下辖的一个子公司负责，方多尔集团在股市上的表现也非常糟糕，接连有人恶意套现，在华尔街对他造成了致命一击，目前他的公司正在进行破产清算，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家族企业，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阿玛斯神父想让他出局，”金泰眼中闪出一朵火星，“于是他就出局了，只是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钻研太空技术？是因为那波塔人的到来，让他们抓紧想与克塔星取得联系吗？”
“这本来就是它的目的呀，”小玲提醒道，“还记得吗？它跟你第一次对话，就是为了让你提供可以进入太空的办法。”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它并不缺乏宇宙能量，”金泰若有所思，“可是它仍然没有急着进入太空，一枚普通的探高火箭就能把它送出去。”
“因为它不能直接暴露于太空之中，”小玲非常专业地剖着，“RH-2型机的主要功能也正是如此，宇宙中的能量不全是灵魂能量，如果它没有足够的隔离层，一些对本体材料伤害较大的物质会让它无法承受，如果——它是一部机器，一部由克塔星制造的机器，那么它的首要原则是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而不是完成任务。”
对！就是这一点！金泰觉得她说的没错，这部机器从头到尾就是只为自己，自私自利到极点，在没有保证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它不会冒然进入太空，这也就是为什么它非常需要得到他的RH-2，马汀生守在钢铁厂附近也是这个目的，不管是它自己监督制造RH-2的替代品，还是夺取金泰的成果，只要有一条路行得通，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他不该是这样的下场，”金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
“这就是生意，”小玲再次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出局了，没用了，像被淘汰的零件，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去见他，莱姆才是你要见的人，他的公司已经全面接手太空总署的技术研发和生产，其中一定有我们想找的飞船，每个国家在太空中都有武器级卫星，我们不能都打下来。”
那非引发世界大战不可！
“去见方多尔，”金泰坚持自己的意见，“小玲，你的表情今天好像特别多。”
“你不喜欢吗？”
“挺喜欢的，”金泰笑，“更像人了。”
小玲再次沉默。
旅途是平静的，速度却极快，午夜时分，在长岛的朗康科马，金泰凭空出现在清冷的街道上。
一只正在翻垃圾箱的流浪猫看了一眼金泰，继续撕扯黑色塑料袋，旁若无人一般。
这里的治安不太好，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人会选择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晃荡。
金泰走到门牌上写有14号的别墅前，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无人注意的时候，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
“唰……”
几乎马上金泰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在街道对面，还有左边隔壁，窗帘被拉开，邻居是警惕的目光，一个看起来对外面世界充满怀疑的虚胖中年白人，老花镜后面是极不友善的眼神，但是他没有威胁，这只不过是一个更年期的失意者罢了，街上并不明亮的光线制约着他辨认金泰的长相。
街对面的目光就显得有点儿威慑力了，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脸上的胡子刮的不干净，铁灰色，瘦削的身形充满力量感。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从后面抱住他摩挲，可是很快被这个男人不耐烦地甩开。
异能者，这个白人的年纪最多三十出头，两眼中透出的精气神都十分充足。
中级异能者。
金泰在敲门以后突然有点儿后悔，也许应该换个时间来，一个被吵醒的老人很难再入睡的，要是睡眠不足，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种折磨。
可他只能挑这种时间来拜访，作为一个通缉犯，他在白天不会很受欢迎的。
门内有脚步声，随后一条门缝打开，里面的一只眼睛警惕中带着疲惫，密布的血丝显示他并不是第一天失眠。
看到是金泰，方多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就朝金泰身后看去，然后急忙拉开门，“快进来！”
金泰走进去，在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街对面的人在打电话，而左边的邻居只是嘟囔了几句，就把窗帘拉上了。
那只狸花猫绕着金泰的脚边转了几圈，抬起头，看着金泰，“喵喵”地叫了两声，然后就自顾自走开了。
“嘿，它喜欢你，”方多尔抱起猫，猫马上发出呼呼的声音，表明它对这个主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金泰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金泰带着歉意，“也许我不该来。”
“没有什么的，”方多尔和气地笑了一下，“如果你需要一个落脚点，我只能说很抱歉了，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受到了税务部门还有银行的重点关照，不过要是只为了休息一晚，这里还是没有问题的，时间长了怕就不好办了，这条街的治安一直不太好，很多当地人对外来人很敏*感，你今天住进来，只怕天亮警察就会上门的。”
“只是来拜托你一件事，”金泰后悔了，“很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谈不上连累，”方多尔依旧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去客厅吧，要喝咖啡吗？”
“不用，”金泰收到了来自小玲的无线电截听，是街对面穿皮夹克的男人，“我来是想知道，莱姆公司是否有在经营太空武器的研发工作，并取得了一些进展。”
“哦，是在墨西哥的那次爆炸吧，我看过新闻了，”方多尔呵呵笑着，“看来一定是针对你的，天哪，你可真幸运，我见过那枚卫星，它被称为蝙蝠769，在发射序列上，它只是一枚通讯卫星，用来补偿前段时间被陨石撞毁的卫星，在此之前，蝙蝠系列中的另外两百多颗是由我们公司进行安全检查，以我的理解来看，作为通讯卫星，它的功能略微复杂了一些。”
“一共有——七百多枚吗？”金泰艰涩地问。
这个数字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很意外是吧？”方多尔笑着说，“听说过太空军备竞赛吗？从冷战时期就开始的一场没有希望的对抗，它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技术更成熟，目的性更明显，成本也在不断降低，听我一个在国防部的朋友说起过，莱姆公司在未来的7年时间内，还要再发射三百多枚类似的卫星，再加上用来替换旧型号的，一共大概是324枚卫星，都是蝙蝠系列的产品。”
“全是那样威力的吗？”金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你问倒我了，金泰，”方多尔耸肩，“对于这个蝙蝠计划，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果是我的女儿还活着，她没准儿知道一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很可能没有什么证据。”
“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细节，”看来今天是白来了，金泰抱着最后一点儿希望，“我的对手正在尽全力干掉我，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才刚刚躲过一次粒子武器的攻击，从外太空射来的光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躲闪，要是下一次在人口稠密地区——我可不打算为我的敌人背这种黑锅。”
“我倒是认识几个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更具体的情况，”方多尔想了一下，“太空总署控制中心的杰森.塔斯马诺夫，你可以找他问问看，他是控制中心第4控制手团队的负责人，每天根据不同时间段，控制中心会有不同的合作团队进行操作和管理，都是些日常维护的活儿，以他们的经验，应该可以知道太空中有哪些卫星是比较特别的，尤其是蝙蝠系列。”
“谢谢！”金泰觉得差不多了，“不管过后有什么样的人来找您，只管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好，千万别硬撑着。”
“我会挺到最后的，”方多尔笑的有些悲壮，“只要能让我的敌人难受，再说，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金泰受不了他的笑容了，逃命一样走出方多尔的家。
这位老人不能做的再好了，可是他能回报他的却很有限，有时候你就是只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法给予什么，他的女儿永远回不来了，他的事业金泰也无能为力，还有什么是这位老人需要的呢？只有一只猫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