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脸，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耳朵两边还有几络白发，肿眼泡，灰色的眼睛不大，整个人的形象有点儿像是一块俄罗斯列巴。
握手的时候，他的手掌宽厚温和，力道很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能感受到他与普通外国老头儿有点儿不一样。
“你好，”他的嗓音好像是被酒精伤害到，以至于有点儿烧灼感的沙哑，“我听维加提起过你，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时代，”金泰微笑着，“网络、创新产业，能挣很多大钱的，总是会有像我这样的年轻人。”
“是啊，”乔伊斯不像普通的老头儿那样喜欢感叹昔日的岁月，他的回答平淡无奇，“年轻人总是有很多的缺点，可是他们正在成为主流，来杯咖啡？”
“好的，”金泰有点儿奇怪这老头儿居然没说来杯VODKA。
在索菲亚市中心往东五公里的地方，绿树成荫之间，这里就是伊凡诺夫家族的主要聚居地。
在众多红顶灰墙的建筑正中央，有一处一看就有上百年历史的庄园，它就是乔伊斯.伊凡诺夫的居住地。
这里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这个国家隐形的推手。
但是这个平凡的老头儿只是坐在凳子上，看着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好像一个慈祥的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玩耍。
他没说话，金泰也没有搭话，而是四下打量了一下。
排除那个壮观的大别墅，这里的一切都很原生态，三米宽的柏油路成T字型，直通一百五十米外的大门，路两边是柏树和松树，再往两边，就是林间小路，通往另一边的农场。
此时，正有一些农民在那边劳作。
“我听说你也有一个农场的，”乔伊斯突然说道，“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子，有没有这里大？都种了些什么？”
“没这儿漂亮，”金泰老实地说，“到处是沙子，还有一条河，但是水不能喝，因为重金发含量超标。”
“糟糕的美国！”乔伊斯嘀咕了一句，“嘿，你看这样怎么样？我在索菲亚给你买块地，住在这里得了，没有那么多的法律管着，到处都是茂盛的植被，每天早上推开窗户，总是让人心情很好，你还可以生很多孩子，找很多女人，这里的女人为了一口吃的，总是会一再地降低自己的底限，而且都是心甘情愿，听说你很喜欢女人，是吗？”
看来你还真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啊，老家伙！
金泰坦然地承认，“是的，我喜欢女人，不过在这儿定居，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那个破农场，正打算在那儿建个钢铁厂什么的。”
“哦，那你还是不要来了，”老头儿马上改变了态度，“这里可不能有钢铁厂，污染，有毒的废水，很快就会毁了这里，你还是拿着东西赶紧走吧。”
“可以吗？”金泰笑了，“我听说史坦格自由军与你们的关系不太好，我也很想拿着东西就走的。”
“生意嘛，”乔伊斯把踢到自己脚下的球又踢还给一边的孙子和孙女们，站起来，“陪我走走吧，呆在孩子们边上，你得时刻提防他们，尤其是他们脚下有一个足球的时候，更要小心，哦，你每次出行都带这么多的保镖吗？”
就这我还闲少哪！
金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不远处的分身，“我也不想，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是啊，的确是要小心的，”乔伊斯突然诡秘地露出笑容，“阿玛斯神父似乎对你最近的活动有点儿不放心，就在昨天，我还接到一个电话，似乎对于你这样一个新晋教徒对权力表现出的过份强盛的欲*望表达了不满，并且如果我对你的行为表示一定程度的支持，他会更加不满，以后出现任何后果，他不敢保证。”
我就知道，这个老小子怎么会这么消停呢？
金泰不为所动，“那您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乔伊斯踩着落叶，仰头看天，“也许你的祖灵球留在这里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特么我就知道带不走！
金泰心中怒吼着，表面却不得不强笑出声，“恐怕要你失望了，留在你这里毫无意义，因为它的能源来自于——”他说着指了指天上。
“看起来我们好像就要吃亏了，”乔伊斯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金泰，“那么每次赐福仪式在这里举行，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对不起，”金泰硬着头皮，“就算在这里举行，你们也不是唯一的人选，充其量不会超过十个名额。”
“真糟糕，”乔伊斯站住，盯着他的眼睛里精光闪烁，“糟糕透了，你明白吗？”
“我觉得很正常，”金泰从有些慌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伊凡诺夫先生，一直以来，我的朋友们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尤其是维加先生，他还救过我一命，对此我感激不尽，人是要有感恩之心的，所以我当然不会因为您打算支持我，就背弃我的朋友们。”
“呵呵，”乔伊斯笑了，他似乎很欣赏金泰说的话，“是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重视朋友，也重视家庭，他们是我们力量的源泉，你做的对。”
“那么——”金泰试探着问。
“让我们看看成果再说吧，”乔伊斯不置可否地，“好像从上一次成功以来，你还没有进行过第二次试验，听说那东西会爆炸的。”
“这个大概不会吧，”金泰没有把话说死，“所以我想我需要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在这儿——你确定么？”
“我会给你找个地方的，”乔伊斯赶紧换了口径，“上帝保佑，你不要弄出个大爆炸才好，不然——”
“我也希望不会——”金泰话还没说完，突然伸手朝着乔伊斯右边的耳边抓去。
“哗啦……”
在这一刻，伏兵四起。
树林里的落叶下蹦起几个持枪者，还有从树上跳下来的人，穿着迷彩服，双眼红光闪烁。
“嘭——”
一颗足球斜刺里飞来。
还在院子里玩儿的小孩子们齐声叫唤，“爷爷！把球踢过来好吗？”
乔伊斯从金泰的手里把球接过来，用穿着皮鞋的脚大力把球开了出去。
“哦……”
孩子们一哄而散，继续未完的游戏。
“看来我们都太紧张了，”乔伊斯笑着摆摆手。
周围的包围马上解除。
金泰虽然没有被吓到，可是还是心中一凛。
他的精神分身发现了几个埋伏的人，没有看到站在树上的几个。
看来对待陌生人，这个老头儿还是很警惕的。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金泰故作平静，“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如果你们打算去跟阿玛斯继续合作下去，我是没有一点儿办法的。”
“让那个老家伙去死吧，”乔伊斯低声咆哮着，“我受够他那一套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用忍让来换取和平，但是却没有发展，一个没有发展的家族，能有什么进步呢？经历了那么多的时代变迁，作为一个血族中的老人，我们很清楚，如果你不进步，等于在为自己被淘汰作准备，千百年来，因为这样的和平消失的家族不知有多少，可是我只能接受，因为我们不想再爆发战争，相比之下，战争带给我们的损失更大，可我们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们要抓住机会，一切可以壮大自己的机会。”
“你会得到这个机会，”金泰见过很多手握大权的人发火，埃德蒙、龙金城、刘飞熊、佩雷斯，很多很多，可是他们发火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他已经不敢再用情绪去理解这些大人物了。
“那么，好吧——”乔伊斯正转过身，要与金泰握手的时候——
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人突然出现在树林里。
她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手里抓着一个苹果，往这边走。
是个少女，血族的寿命大都很长，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不过至少目前看起来，她长的很像少女。
虽然长的不赖，可是眼神散乱，偶尔闪过的疯狂让金泰看着心都揪紧了。
她径直走过来，原来在两人外面形成的警戒圈没有拦住她，她就这么直接走到近前来。
一股散乱的精神波动随之扑面而来。
少女赤着双脚，把苹果捧到乔伊斯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乔伊斯接过苹果，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少女的眼神柔和下来，但是更多的还是呆滞和散乱。
乔伊斯此时终于放下了刚才的商人嘴脸，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安抚着面前的少女，“这就是为什么我忍无可忍，祖灵赐福仪式本来是那么的平和自然，可是从72年前开始，就掺杂了太多的危险因素，失败率在最近几年也屡次攀高，而在此之前，阿玛斯神父亲自护送一尊神像去了托布韦查……”
金泰瞪大眼睛。
他从来没细想过这事儿。
护送神像去托布韦查，因为水晶球在那里面，需要一个妥善的安放地。
可是——
听乔伊斯这么一说，似乎事情远不像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难道——祖灵族与阿玛斯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管事实如何，现如今的情况似乎是血族各大家族都在赐福仪式上损失了太多的人手，不受重视的人，没有实力的人，似乎为赐福仪式的失败提供了足够的借口，但是这是不对的！
难道那个老头儿在用这种办法削弱血族？
“她也是赐福仪式的幸存者吗？”金泰看着这个少女。
乔伊斯没有再说话，他咬了一口苹果，还给少女。
少女接过苹果，露出尖牙，像猛兽进食一样三两口把苹果吃进肚里，然后扭转身朝着别墅方向走去。
乔伊斯看着她的背影，“是的，第135次赐福仪式，你参加的是第142次，我禁止她去，是她偷着跑去的，等我发现，已经晚了，她活下来，可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吗？”
金泰默然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无话可说。
大人物们把代价当成是数字而已，但是那些数字其实正是小人物们的全部，是活生生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