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洲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四周闹哄哄的,另外他感觉自己特别不舒服,好像正被什么人抱着,身体被迫扭曲成弧形,胸膛还被什么东西压着,呼吸都不畅快,随后他又听到了猴子、林煜堂,还有壮汉他们的说话声。
“要不做做人工呼吸?”这是壮汉的声音。
猴子说好,又说:“如果老三不来,就我来吧。”
不要!
何之洲靠着这股不要的强烈的意念睁开了眼睛,睁开眼,他就对上了林煜堂的眸子……
其实他觉得几位室友之间吧,他和林煜堂的交情是最浅的。他和他性子都偏冷,只有在学识探讨的时候,他跟林煜堂比较有话题。
这就是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煜堂会这样关心自己!难道林煜堂属于那种深藏不露的雷锋型室友……何之洲按照这个思绪想了想,去解释自己醒来后出现的怪异感。只是这种蹩脚的理由也不能让他释怀内心满满的怪异。
此外,他还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突然的状况让何之洲不知作何反应,不过他醒来第一件事很明确,就是将林煜堂推开——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的抱在怀里,像什么样子!
只是下一秒,他又被抱进了林煜堂的怀里了!林煜堂还摸了摸他的额头,疲倦又温柔地望着他说:“对不起……”
卧槽!何之洲戒备地看着林煜堂,林煜堂揉了下他的头发,何之洲感觉很不对劲。他冷冷地看向不远处两位旁观者,猴子和壮汉。
壮汉倒是开口了,不过话是对林煜堂说的:“老三,估计熹熹跟你生气呢,既然人醒了,你赶快安抚安抚,给熹熹压压惊。”
熹熹?沈熹?何之洲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猴子也开口了:“好了,我要去看看老大了。”说完,猴子还冲他灿烂一笑,“沈美人,有什么想吃的?”
什么情况,猴子这是跟他说话么?何之洲蹙着眉头不说话,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他心底裂了个口,洞口越来越大,强烈的不安全感开始演变成了一种类似绝望和恐惧的东西。他从小到大没有的恐惧情绪在此刻即将爆发。
“现在几点了?”何之洲张口询问。当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疯掉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那么像沈熹的?!难道他还没有醒过来?
沈熹转了转眼珠子,觉得头顶的天花板有点陌生,她记得昨天她掉进海里了,她不算是旱鸭子,还是能在水里扑腾几下,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何之洲下来救了她上来……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体一点也没有被海水浸泡过的不适感,她不仅感到格外精神,连大脑都清醒地不得了。
好特别的感觉,全身上下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她赖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唱着起床歌,顺便练一练舞蹈功。她先深呼吸将体内的废气全部排出来,然后将手高高举起来,同时抬起双腿,伸展膝盖,活络全身经脉……
诶?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腿长了好多,还有脚也大了好多……花眼了吧?沈熹又在床上打了一个滚的时候,门推开了,端着水的张然笑眯眯地走过来:“你醒了啊?要喝点水吗?”
今天的张然特别漂亮,声音也脆脆生生的。
沈熹双手托着下巴,摇摇头。她想自己昨晚好歹也掉进海里了,为什么林煜堂不在她身边陪着她呢?对于醒来没瞧见林煜堂这个事实,沈熹感到非常生气,她看向张然,拜托她一件事:“嗨,然然……”
然然……张然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下。
然……然……沈熹也怔住了。她刚刚说什么?不,是她刚刚说话的声音怎么了?她张了张嘴,又发了两个音,声线低沉里带着一丝清透和磁性,是标准的男中音。
尼玛!谁偷换了她的声音!
沈熹颠颠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某一刻她还以为何之洲在她房间里,她探头探脑四处看了看,但房间里只有张然啊。
这是怎么了!?沈熹的心脏颤了颤,都要哭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很漂亮,但这是男人的手啊。她摊开手心,纹路清晰的掌心冒出了许多细汗,这些汗液全部都是刚刚吓出来的。
沈熹深呼吸,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卫生间,当她看到镜子里男人的脸,终于尖叫出声。这张脸,是男人的,是何之洲的。
何之洲从小性格沉稳,年少老成。用他外公的话来说是“庄敬自强,处变不惊”,而他同样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就是要做到一个“稳”字。
只是现在,面对镜子里这张脸,他有点稳不住了。镜子里是沈熹的脸,包括他此时的身材、腿、手等都是沈熹的。因为受过惊吓,镜子里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紧抿,眉头几乎连成了一条线,还算漂亮的眼睛里头满满都是阴郁……
何之洲深深感受到一种无力抵抗的绝望感,他都快呼吸不上来,他怀疑自己呼吸不够顺畅,是因为胸前多了一些肉的缘故。他在卫生间想了一阵子,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叫——用“他”的声音发出来的尖叫声。
何之洲大概猜出了几分究竟,他夺门而出。
房间外面还站着林煜堂,拉住他的手,担心地发问:“熹熹……”
何之洲没时间理会林煜堂,同时他又被林煜堂抓着动弹不得,最后他急火攻心地甩开林煜堂的手,匆匆地去找沈熹了。
林煜堂要追:“熹熹!”
壮汉拉住了林煜堂,宽慰他说:“熹熹是老大救上来的,熹熹肯定是最担心老大的,她急着去看看老大也不为过,老三你别多心啊。”
林煜堂:“……”卧槽啊!
猴子也拍拍林煜堂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心里琢磨来了一番:林煜堂和何之洲都是他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如果以后出现兄弟夺爱的狗血戏码。他好为难啊!
何之洲在房间的卫生间找到了沈熹,不,应该说找到了“自己”的身体。他推开白色玻璃门进去,沈熹红着眼看着他。
天哪,果然是这样子!真的要疯了。
“你……”
“你……”
“我们?”
“我们……”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呜呜……怎么会这样子……”沈熹躲着脚,双手掩面,在逼仄的卫生间里走来走去。
何之洲也很头疼,尤其是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沈熹这样子糟践,他沉着脸提醒了她一句:“能不能别跺脚!”
沈熹咬了下唇,半蹲下来,她双手托着下巴,委屈地瞪着何之洲,最后因为受不了的视觉冲击,生硬地撇过了头。
何之洲也瞧着沈熹,她还真是一朵蹲在墙角的小太阳花呢,但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卖萌了!如果要卖萌,不要用他的身体好吗?现在这样样子,她还不如跺脚呢!
何之洲揉了揉额头,头疼欲裂。
旅行出了意外,大家都想早点回S市。中午大家决定在青岛吃最后一顿饭,中饭结束就飞回S市。
午餐在青岛九龙餐厅,网上评价很好。不过何之洲真心没什么胃口,点菜的时候背靠椅背,视线时不时扫着沈熹。这样的眼神,落进其他人眼里就有不一样的感受了,尤其是林煜堂,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海里没有回来。
青岛有一家出了名的“国足”臭豆腐,沈熹从S市过来的时候就特别想吃,所以午餐结束,大家准备回S市的时候,她一时忘了自己的长相,对跟林煜堂说:“可是我还想吃这里的臭豆腐呢……”
呢……
林煜堂根本没理会她。
沈熹反应过来,现在她是男人,男人是没有撒娇的权利。沈熹看着何之洲,何之洲撇过头,也不想看她。
过了会,他还是开口了:“我跟你一块去。”随后他对大伙说:“我们机场碰头。”
这个这个……
到底是闹哪样啊!林煜堂生气了,他蹙着眉头看着何之洲,语气十分生硬:“沈熹,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何之洲假装没听到,沈熹还是决定先去吃臭豆腐。
人生如此戏剧,方向说变就变,绿帽说戴就戴。沈熹和何之洲离开的时候,猴子拍了拍黑了脸的林煜堂,笑着打圆场:“沈美人是不是故意刺激你啊?”
林煜堂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想找个人打架。
沈熹吃上了全国闻名的“国足”臭豆腐,店门口队伍长长的,里面排队的基本是年轻的情侣们。她买了两份,手头吃着一份,另一份何之洲帮忙拿着。
沈熹其实另一份是买给何之洲的,她见他不吃,问道:“你真不吃啊?”
何之洲看着沈熹,两人的身高差,现在的他需要仰着头说话,他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没有你的好心情。”
沈熹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只是这事又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而且之前在酒店,他和她不都商量好了吗?暂时先不告诉别人。沈熹叹叹气,突然想到某个问题上,又稍微开心点,她“嘿嘿”地笑了两声:“那我就多吃一份喽。”其实她一直非常热爱美食,食量也不小,虽然她自己的身体不怎么长肉,但她毕竟是学舞蹈的人,身材和脸对她来说就像考试分数一样重要。所以以前的她怎么爱吃都要控制着点。
不过现在……沈熹想着想着心情就美妙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从莫名其妙换了身体到现在,她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这个感觉有点像她倒霉地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无助绝望的时候,她又在坑里挖到了金子。
沈熹开心起来了,但何之洲还是一张冷脸。她伸手捏了捏何之洲的肩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现在这样子了,我们就想点好的啊。”
“比如呢?”何之洲依旧冷声冷气。
沈熹想了下,很快帮何之洲想了一个好的,她不知道何之洲会不会喜欢,不过是男的都会喜欢吧。她瞅着何之洲,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们宿舍都是美女……”
“哦,是么?”何之洲“呵呵”笑了两声,显然这不是他真心的笑容,更像是一种怒气反笑。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沈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多谢提醒。”
吃完了全国有名的臭豆腐,沈熹和何之洲两人直接打车去了机场跟林煜堂汇合,沈熹看到林煜堂的时候,习惯性往他身边凑,只不过还没有坐下就被猴子拉住了。猴子对她眨眨眼:“老大,那是沈美人的位子,我们坐另一边。”
沈熹无奈,只好换了一个位子。
青岛飞S市的航班,因为安检出了问题,延误两小时。沈熹有点无聊了,过来的时候何之洲责令她不要多说话。她不能说话,所以她只能喝水。
喝着喝着,她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想尿尿了……
沈熹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终于,坐在她身旁的猴子询问了一句:“老大,你怎么了?”
沈熹瞅着猴子:她想尿尿啊!
猴子不知所以,不远处的何之洲也抬头看向正在憋尿的沈熹,他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好脾气都在这24小时消失殆尽了。
他不想管她,但是……如果她不小心尿在裤子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何之洲站了起来:“我去一趟卫生间。”
沈熹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连忙站了起来:“我也去一趟卫生间。”
两人双双离去,众人又是一番复杂情绪,他们看着面无表情的林煜堂,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这个被抛下的男人了。
何之洲真的太过分了!哪有那么光明正大挖兄弟墙角呢,而且之前还各种表示看不上沈姑娘,结果人家要上厕所,就“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虚伪!无良!
沈熹真的憋得不行,来到公共卫生间门口就弯下了腰,她求救地看着何之洲,狭长的眸光格外水漉漉,说:“呜呜……要尿出来了……怎么办?”
何之洲深吸一口气:“沈熹,这件事我也很想帮你,但我无能为力,男厕所在左边,你进去吧。”
沈熹嘟着嘴,犯倔了:“不去!”
何之洲冷笑:“随你,你憋得住就憋!”
沈熹也不是作,她真的有心里障碍啊。她从小还算有点女流氓属性,但是她看到几位男士从男厕走出来,其中一位大叔走出来的时候还提了提裤子。总之画面太美,她不太敢看……
沈熹不敢不进去,她将心比心地给何之洲想了下,她问他:“你呢?”
何之洲知道沈熹问自己什么,虽然有些事他早已经想到,但脸还是微微泛红了,他将脸撇到另一边,静如止水地说:“我目前还好。”
目前还好……沈熹都要哭了,最后咬咬牙,冲进了男厕所。
这是沈熹人生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参观男厕,跟女厕不一样的,里面还有一排小便池。沈熹挑了一个最顺眼的,深吸一口,走了上前。
过了一会,一位年轻男人过来,他干净利索地解决了。临走前看了还立着不动的沈熹,眼里有好奇。
沈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装作在打电话。
过了一会,又有两个人进来,站直对准,慢悠悠地解决之后,临走前也双双看了眼沈熹。沈熹压力越来越大了。她手心冒汗,双腿抖索,她侧头看了看外面,趁着没有人赶紧解开皮带。结果皮带解开的时候,她又回过神来,她解啥子皮带呢,根本不需要啊。
沈熹又把皮带扣了回去。
人在着急时脑袋就特别不能转弯,沈熹立在小便池一番思考,为什么男人一定要站着撒尿呢?为什么没有人是坐着尿呢?肯定是因为没有人带头,而她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想到这,沈熹“满怀把握”地推开了单间的门……
沈熹出来的时候见何之洲帅气地靠着外面的墙上,心里就知道他在等自己。她就像一个圆满完成任务的小孩,有点兴奋地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何之洲见她顺利出来,也就放心了。但他心情糟糕,没回应沈熹胜利的报喜,直接走在了她的前面。沈熹想到何之洲大概在别扭什么,她走在他身边,解释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何之洲暂时不想跟沈熹说话,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飞机上,沈熹跟猴子坐在一起,猴子在玩掌上游戏,沈熹无聊地凑过头看,看得格外投入。这款游戏是高难度的,她以前也玩过,因为第一关都过不了就放弃了。
沈熹看到猴子在游戏里如此虎虎生威,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猴子,你好厉害!”
被夸奖了的猴子没有高兴,反而没有了玩的兴趣了,麻痹!这款游戏他何之洲都玩通关了,结果他现在说他厉害,不是故意找存在感吗?
猴子小小地耍了下脾气,淡淡回击了一句:“哪有,没你厉害呢!”
什么嘛!沈熹摸了摸鼻子,背对着猴子闭眼假寐了。
一个多小时,终于从青岛回到了S市,一行人从S市机场打车回到了S大的南门,也就是师范学院的北门。S大和沈熹读的师范学院就是两两相对,中间隔着一条商业街。
从青岛到机场,再回到学校门口。这一路,沈熹想了很多,有想好的,也有坏的,最后她尽量让自己少想坏处,多想想好处:比如她可以跟林煜堂一个宿舍啦;比如她可以用何之洲的身体胡吃海喝啦;比如她可以知道林煜堂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啦……
沈熹想了很多,结果想到好处有太多,嘴角上翘了。壮汉瞧见了,“老大心情不错啊。”
“马马虎虎啦。”沈熹已经能适应猴子壮汉叫她老大了,她愉悦地跳下车,跑到后备箱拿行李。当她从后备箱把自己行李箱拎出来时,一双修长的手把她手中粉色行李箱拎了过去。手的主人是林煜堂。
林煜堂还淡漠地对她说了一句:“多谢。”
尼玛!沈熹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又看看行李箱,她又拎错了行李箱。
林煜堂对猴子他们说:“我送熹熹回宿舍,你们先进去吧。”说完,他走到了何之洲的身边。
沈熹:“……”
何之洲:“……”
何之洲看了眼南门,又看了眼左边小一号的师范学院北门,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只是他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女孩子,心情真没办法淡定。
他的噩梦,正式开始了!
对比师范北门出入都是女孩子,沈熹跟着猴子回宿舍的一路上,看到的同学八成都是雄性的。何之洲的行李包有点重,沈熹瞅着壮汉人高马大的身材,对他笑了下:“嗨,周辰,帮个忙可以吗?”
周辰默默地接过老大递过来的背包,嘴上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真觉得老大这一路有点过分了,这一路欺负了林煜堂,欺负了猴子,现在又来欺负他。
沈熹心情复杂地走在了校园的槐树路,头顶有鸟儿扑翅的声音。她其实特别喜欢S大,高考的时候做梦也想考上S大,然后跟林煜堂双宿双飞。可惜未能如愿,最后只进了S大隔壁的师范学院。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如愿了,她真的要跟林煜堂在S大双宿双飞,而且还能亲密到同一个宿舍。所以有时候说人生啊,真的很奇妙!
沈熹这一路心情轻快,脚步走得非常轻巧,她常年学舞蹈,步速得当的,而且几乎能走在一条直线上,另外还略带点猫步范儿。
猴子和壮汉跟在沈熹后面,看着走在前面老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正疑惑不已的时候,沈熹回眸催促他们说:“你们快点!”
猴子和壮汉纷纷加快脚步,跟上老大的“曼妙”的脚步,心情都妖娆起来。
另一边何之洲被林煜堂送回了宿舍楼下,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对比以前沈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煜堂很不适应现在的“沈熹”。
林煜堂主动开口:“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何之洲心里叹气,心里明白林煜堂的挫败感,不过他又不是真的沈熹,爱莫能助。他伸手拍了下林煜堂的肩膀:“不用了,等会我还有事,你也忙你的。另外我最近事挺多的,你不用来找我了,就这样吧,你回吧。”
林煜堂一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扯了下嘴,没说话。这一路他示软又讨好,结果一点效果也没有。除了挫败之外,他脾气也有点上来,最后说了一个“行”字,转身就潇洒离去了。
何之洲看着林煜堂的背影,只有无奈。他低头看着脚下粉色行李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住几号宿舍?
沈熹参观起了林煜堂的宿舍,以前她每次跟林煜堂提出要参观他的宿舍,他总说是男人的地方,不让她上去,结果他肯定没有想到,她现在光明正大地在他宿舍里晃来晃去。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何之洲的手机看了看。在青岛,他和她就将手机换了过来。然后相互约定:不能乱接电话、不能乱打电话、不能乱看信息。
沈熹看着屏幕里的未知号码,没有接听。
过了会,电话又响起来了,依旧是那个电话,沈熹觉得号码有点熟悉。不过还是非常有节操地没有接听。
过了一会,一条短信进来:“接电话!”
哇!沈熹眨眨眼,这个号码不就是自己的么?反应过来后,她忙不迭接听了电话,里面传来了何之洲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的宿舍号是多少?”
沈熹走到卫生间,连忙将宿舍具体几楼,多少号报给了何之洲。何之洲也没有立马挂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又跟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室友们的一些习惯问题。
沈熹认真听着,何之洲说完了,也问了句:“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沈熹想了下:“我室友挺好相处的。”
何之洲:“……”
沈熹又想起一件事:“还有……夏维叶喜欢你……”
何之洲:“这点,你已经提醒我很多遍了。”
傍晚,沈熹拿着何之洲的饭卡跟猴子他们一块儿吃晚饭,结果刷卡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千多块钱,她在心里觉得何之洲真傻,怎么会傻到在饭卡里冲那么多钱。
傍晚,何之洲在师范学院食堂独自去吃饭,他随随便便点了几个菜,刷卡的时候发现饭卡里余额只剩下三毛钱……
因为饭卡上只有三毛钱,何之洲肝火一下子就冒上来,一动不动地立在打菜的窗口,食堂阿姨瞧着姑娘长得好,好心建议说:“要不让同学给你刷下?”
何之洲说了一句不用了,转身要离开时,一只素净的手已经将一张饭卡递上:“刷我的吧。”他转过头,只见一个清秀女孩立在自己跟前。何之洲说了一句多谢,端着餐盘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陈寒也在何之洲面前坐下来,随意问了一句:“阿熹,你在青岛玩得如何?”
何之洲抬了下眸,眼前女孩他是认识的,叫陈寒。在夏维叶的生日会上见过面,所以她也是沈熹的室友。当时他对那个生日会提不起劲儿,隐约也察觉到陈寒和夏维叶跟沈熹有点问题。
女人,就是屁事也能作大!何之洲缄默。
陈寒扯了两下嘴巴,然后又说起了夏维叶,何之洲听了几句,觉得耳边聒噪。不过这陈寒说话挺有水平,每句话都能说得富有含义、煽风点火。
何之洲胃口不好,随便吃了点就从食堂出来了。他不想回所谓的女宿舍,他现在大脑烦乱地快要爆炸。他找了一间计算机房,心情糟糕到第一次想要报复社会。
他打开计算机房的一台电脑,十分钟之后,他走了出来。
五分钟之后,师范学院计算机电脑全部瘫痪了。
何之洲是踩着点回到636宿舍,他在门外矜贵地敲了两下门,敲完之后又骂自己简直有病。他直接推门进去,里面三人都到齐了,不过都不在座位上,洗衣服的洗衣服,劈叉的劈叉,还有一个坐在床上啃苹果。
他座位哪儿?何之洲扫了眼四副桌椅。
1号脏乱,椅子挂了一袋零食,桌面还有饼干末,他看向坐在床边吃苹果的女孩,豆豆。
2号桌椅,干净整洁,上面东西少,不过书架上贴着好几张便利贴。这应该是正在洗衣服的陈寒座位。
3号桌椅,干净整齐,但是东西多,各种化妆品罐子一排排整齐阵列着,而且牌子的logo全朝外面显摆着……这应该是夏维叶的。
何之洲最后看向4号桌椅,真是够乱!不过虽然乱不至于脏,桌面东西乱七八糟地摆放成一堆,除此之外,最上面还养着一条鱼。
林煜堂的书桌上也养着一条鱼。所以毫无疑问。4号是沈熹的。何之洲走向4号书桌,坐下。她们毫不在意,看起来是选择对了。
他打开了沈熹的电脑,却发现她还有脑子设了个密码。他百无聊赖地破解了密码,然后他对着破解出来的密码一阵冷笑,密码是4个数字——1234。
这是他破解密码最没有成就感的一次。
——
林煜堂不知道去了哪儿,晚上9点多还没有回来。沈熹呆在宿舍也有点无聊了,而猴子和壮汉一直在玩游戏。
沈熹打开电脑看流行的偶像剧,为了防止吵到猴子他们,还特意戴了耳塞。她看得正起劲的时候,猴子操作键盘朝她喊:“老大,你快进来救场啊,我跟壮汉都要死了!!快!!!”
沈熹摘下耳塞,关掉了偶像剧的视频,貌似很十万火急啊,但她能救个屁的场啊。她站起来对猴子和壮汉说:“我去买两杯冰饮,给你们提提神,你们加油哦!。”说完,拿着饭卡就溜出门了。
猴子和壮汉对视一眼,双双愤怒地骂了一句“卧槽”,何之洲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不仁不义!!!!
沈熹到男宿舍楼下面的小卖铺买来了四杯冰饮,她提上楼时正巧遇上了回来了的林煜堂,她兴奋地跟他打招呼,林煜堂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了她一声,自顾走在前面。
沈熹不开心地跟在林煜堂后面走着。
林煜堂是从图书馆回来的,他心情不好,泡了一个晚上的图书馆,回来又开始上网找起了资料。
沈熹回到宿舍,像分糖果一样把冰饮分到每一位男室友手中,猴子和壮汉跟她道谢,捧场地喝了起来。只有林煜堂,虽然跟她说了谢谢,却不领情地将饮料放在一边。
哎,她的堂堂这是在耍脾气了吗?
沈熹开始打量起床铺,何之洲告诉她,他睡在林煜堂的上铺。沈熹咕噜咕噜地爬了上去。很好,床铺整齐又干净。她又凑上去嗅了嗅,被子味道清爽,凑合着能睡。
床头放着一本书,全英文版本的。她将它丢到了一边。
床铺检查完毕,沈熹坐在床边,晃荡着一双长腿对还在下面的室友们说:“你们要睡了吗?”
猴子回她:“不会吧,老大,现在才10点呢。”
沈熹:“都10点你们还不睡吗?”
壮汉说:“老大,你忘了我们都是两点才睡的。”
沈熹又对林煜堂说:“堂堂,你呢?”
林煜堂正对着电脑打字,听到“堂堂”两个字,一口血快吐到了键盘上。他说:“我还要等会。”
猴子和壮汉纷纷笑起来,都认为老大学沈美人说话。大概觉得“堂堂”这称呼太逗了。也开始叫林煜堂“堂堂”了。
沈熹坐在床上笑得欢乐
林煜堂受不了,起来到卫生间洗澡了。
男生洗澡比女生就是快,沈熹靠在枕头上胡思乱想一番,林煜堂已经出来了。
沈熹趴在床上瞅着林煜堂,干净清俊的男人下身是一条花短裤,上身白色背心。她看着亲切,观望了一翻林煜堂削瘦的后背,又爬下了床,来到上林煜堂的后面,笑眯眯地说:“老三,我给你捏捏后背吧。”
林煜堂连忙套了一件衬衫:“不……不用了。”
猴子没脸没皮插—进话来:“老大,你给我揉揉。”沈熹不理会猴子,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认真地想一个大问题——她要不要洗澡呢。
她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感觉是不用洗。结果猴子倒是催她了:“老大,你先洗吧,洗好了我跟壮汉再洗。”
沈熹被迫地走进了卫生间,关掉门,深呼吸,整个人比做贼还心虚。压力好大,要不要穿着衣服冲一冲凉就算了?最后她还是没节操地脱掉了上衣。
男生宿舍盥洗台跟浴室连在一起,盥洗台有一大面镜子。沈熹脱掉上衣的某刻,心跳都漏了两拍,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哇哦——”
啧啧,原来何之洲身材那么有料!沈熹压抑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看着镜子里的上半身,视线从肩膀到腰线最后来到小胯骨……
真是……太让人喷血了!沈熹捂上了眼睛,最后狠狠心关了上了卫生间的灯,只是那微耸的锁骨、细而有力的腰、线条分明的腹肌……全部落进了她眼睛里、大脑里。沈熹想:她一定不能让林煜堂知道的事,她看了别人男人的身体,而且不止看了,还摸了,揉了,捏了……
沈熹洗了澡出来,遗憾地在何之洲桌上找不到一瓶护肤品,连个爽肤水都没有。凑巧壮汉在涂抹自己的脸。沈熹对壮汉说:“来,给我也来点。”
壮汉在沈熹手里挤了些大宝,沈熹虽然嫌弃,也在脸上抹了起来。对着镜子先抹匀,然后拍了拍使吸收,最后习惯性按摩起来。
壮汉看得那个目瞪口呆:“老大,看不出你挺讲究啊。”
沈熹回答说:“既然擦了,就要让它们吸收进去,不然只停留在皮肤表面没效果,而且脸部多按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还可以瘦脸。”
壮汉:“……”
沈熹伸过手,指了指壮汉颊骨下方:“这里有淋巴,你记得多按摩这里。”
壮汉呆愣了一会,也开始拍了起来……
深夜,S大的男宿舍楼安静下来了,师范学院女生宿舍里基本都进入睡眠,而何之洲依旧双手抱着后脑闭不上眼睛。
想了想,他还是给沈熹发了一条信息——“你那边怎么样?”
信息没有回应,因为沈熹早抱着被子睡着了,中间还踢了两次被子。
猴子夜间起床上了一次厕所,中国好室友的他,好心地给老大把踢掉的被子盖了回去——热死他!
第二天,沈熹本能地要早起练功,睁开眼思考了一番,又放心地睡了一会。再次醒来,她往下看看睡在下铺的林煜堂,堂堂还睡着呢。
呜呜……好不堪的自己!沈熹受不了,双脚胡乱踢着床,释放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林煜堂就睡在下铺,上铺不停地踢着床,终于让他沉着脸起床了。他站起来敲了敲上铺的床沿,克制着脾气提醒道:“何之洲,我还在睡。”
沈熹泪眼朦胧地看了眼林煜堂,然后将被子一卷,背对着林煜堂安静了。
她也不想以这样子面对堂堂……
何之洲昨晚一宿未眠,早上就面无表情地靠着米色蕾丝枕头,神色格外淡漠。七点一刻,他收到一条信息。
是沈熹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角度看着是躺着拍的,她拍了一张每天早上会出现的“晨间男人的正常情况”照片发给他,照片下面一行明显体现着崩溃情绪的字:“呜呜呜呜呜呜呜……不下去……”
何之洲,疯了!
按你妹啊!
何之洲心中如同万马奔腾,呼啸着践踏而过,但他面上依旧沉着而平静,只是长睫毛下方的一双眼眸早积满了郁色。
他手握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说:“你不用管它。”
不用管它……沈熹躺在床上,幽黑细致的眼睑轻轻眨了下,她输入:“不用管?那我怎么穿裤子?”
怎么穿裤子?看着手机屏幕的问号,何之洲终于破功了,他手握拳头,用力捶了一下床板,然后掀开被子就起床了。
何之洲捶床板的动作依然有着男人的血气,导致声音偏重,一下子就吵醒了夏维叶,夏维叶用力地踢了下床,嘟囔了一句:“大早上还要不要睡了。”
何之洲没有说话,先到卫生间洗漱。洗漱结束后是换衣,然后揉了揉太阳穴,倚靠墙面站了好一会。他打开沈熹的衣柜,衣柜早挂上了夏装,里头有各种款式,各种质地,有蕾丝、雪纺、真丝、莫代尔……
颜色大多是粉的、黄的、烟灰色的、嫩绿的……
何之洲下不了手,整个过程他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突”地往外跳着。衣柜最下方是一个独立的小盒子,他打开一开,修长的指尖微微轻颤,掌心燥热。
小盒子里头的东西颜色更齐全,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些都是沈熹最私密的东西……何之洲闭上眼睛,他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所以现在才会如此作孽。
翻遍了整个衣柜,何之洲终于在里面找出一套运动服。他在卫生间呆了“半个多小时”,才顺利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脸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作为男人,像他这样耍流氓耍得如此天经地义,大概也只有他了。何之洲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杂念收了起来。
女宿舍里的陈寒、夏维叶和豆豆陆陆续续都起床了。
何之洲换好衣服在书桌旁整理课程表,然后上网找沈熹各门课的任课老师资料,他要做一个详细的计划表。
另外他想:他要尽快弄一张病历单出来,如果沈熹的专业是理商类,他应付一下还没有问题。只是舞蹈……
何之洲按了按额头,他整理好自己的,又给沈熹整理了一份自己的行程表,包括一些注意事项,事无巨细。这两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一切只能靠自己。
夏维叶大早晨被吵醒,起床后一直摆着个脸。结果她看肇事者脸上一点歉意也没有,更是满肚子火:“沈熹,你起床的时候能不能顾忌点别人啊,你妈妈没有教你吗?”
夏维叶话音未落,何之洲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夏维叶一时被这冷冽的神色吓住,没继续发作。
何之洲瞧了眼整个宿舍,对豆豆说:“今天我有事不能去上课,你帮我请假下。”
豆豆面有难色:“可是阿熹,温老师的课很难请呢,而且她又最喜欢你,上课肯定要找你啊。”
“知道了。”
何之洲不想在女生宿舍多做停留,他往口袋里放了手机和钱就要出门,走到门口,豆豆朝他喊道:“阿熹,你忘记带包了!”
“不用了。”何之洲拒绝了。
“得意什么啊?不就是有个男朋友么?”夏维叶在“沈熹”离去后,嘟着嘴抱怨说,“还不是整天追在林煜堂后面跑。”
陈寒笑望着夏维叶:“所以你抓紧时间把何之洲追上啊,倒时候咱们宿舍可是把S大最好的两个工科男都拿下了。”
夏维叶抿唇笑了下,然后冲陈寒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甜蜜地说:“我跟你们说,昨晚何之洲给我回复短信了!”
“哇,真的么,快点瞧瞧!”
如此劲爆的消息,陈寒和豆豆都凑了过去,夏维叶把昨晚的短信特意保存了下,她找出来给陈寒看,手机里的确有一条何之洲号码发来的信息——“晚安。”
昨晚沈熹是回复夏维叶短信了,她可不是故意回复的。从她拿到何之洲手机之后,她前前后后收到了十多条夏维叶发来的短信,直到要睡觉了还不得安宁,所以她给夏维叶回了一个晚安。
意思是洗洗睡吧。
早起的沈熹也翻起了何之洲的衣柜,可惜里面几乎只有黑白灰三个色,她嫌弃地从里面找出了一套稍微洋气点的POLO衫,配上了一条简单牛仔裤凑合着。
可是还是有点土。她弯腰将牛仔裤卷到脚踝,长裤立马变成了帅气逼人的九分裤。穿戴完毕,立马成为了整个宿舍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惹得几位男室友频频打量,壮汉忍不住惊叹说:“老大,你这是要逼死S大全体男性的节奏啊。”
“还行吧。”沈熹对着镜子照了照,仔细研究了一翻:同样的长相啊,她之前看何之洲只有一般水平的帅,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高水准的帅呢。
想必,应该是气质这东西导致的吧……
沈熹从卫生间出来,她收到了何之洲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提醒她今天要上的课程,写得清楚明白。沈熹对照着内容,发现自己昨天整理的课程表全弄错了。
但是她抄的是猴子的呀,为什么会错呢?
昨天,沈熹抄猴子课程表被猴子瞧见了,猴子也纳闷了好久,老大抄自己挂科的课程表做什么……
S大921宿舍有两学霸,也有俩学渣。大清早猴子和壮汉双双去上课了,林煜堂也要出门,沈熹坐在床边喝着牛奶问他:“老三,你不是也没课么?”
林煜堂神色恹恹:“我去图书馆。”林煜堂心情不好是有理由的。早上起来,他给沈熹发了一个短信,可惜还没有得到回复,跟着手机屏幕一块儿暗下去的还有他的心情。
林煜堂也走了,全宿舍就剩沈熹一个人了。她早上一两节没有课,只有第三节有课。她翻了翻何之洲专业课的书,打算恶补一下。然后她大致看了看,发现自己连专业课程名称都看不懂,只能放弃了。
何之洲觉得自己跟沈熹换了身体,连运气都变差了。
舞蹈系早上都有基础功训练课,他原本要翘课的,结果倒霉得被温老师抓了个正着。 来到舞蹈房,他又被练舞房镶嵌的玻璃晃得头晕,里面的女生下腰的下腰,劈叉的劈叉,拉腿的拉腿。
何之洲第一次明白“退缩”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去了一趟卫生间,给沈熹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刚结束,又被沈熹的同学叫了回去。
“温老师让你过去,要统一训练了,快点啊。”
何之洲紧抿双唇,绝望的情绪在心底逆流成河。
外面的女孩已经站成了一排,每个都是抬头挺胸。何之洲面无表情地走到最角落。很抱歉,他实在没办法把胸挺起来。
一共十六个女生,何之洲最后一个,在温老师的号令下,依次做小腿踢。这个动作不难,他应付过去了。
然后是大腿踢,何之洲从小学习能力强,这个动作也马马虎虎应付过去了,不过被温老师点名批评了,说不用心,天知道他做这个动作已用尽了全部的尊严和骄傲。
之后是空中转体360°,何之洲真觉得自己必须要走了。他沉着脸看前面女生轮流做完了空中转体360°,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然后是第十五个了。
第十五个顺利结束了。
轮到他了!不少人转过头看他。
大家为什么看“沈熹”呢,因为沈熹的空中转体360°是班里做得最好的,大家想学习她的动作要领。
何之洲蹙着眉头,就是立着不动。
温老师提醒道:“沈熹,开始了。”
何之洲深吸一口,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直接走人算了。就在他要迈步离开,舞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是真的沈熹来了。
沈熹是气喘吁吁赶过来救场的,她瞧了眼里面熟悉的同学们,还有何之洲,咧着嘴来到了温老师跟前:“温老师,你好你好哇……”
温老师尴尬地伸出手:“同学你好,你是?”
沈熹自报家门:“S大,何之洲。”
何之洲!!!!!
舞蹈室的女生不知觉心里荡漾了一下,尤其是夏维叶,已经走到了“何之洲”的身边,自来熟打起了招呼。
温老师听过何之洲的大名,面上笑容很亲切:“何同学过来是因为?”
沈熹把手指向何之洲:“那个……沈熹,你妈妈过来了……”
何之洲换了舞蹈鞋走出练舞房,沈熹跟在后面,她心中有愧,一直在后面安抚。何之洲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两人从楼梯走下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能把裤子放下来么?”
沈熹看着自己自制的九分裤,问:“不好吗?”
“很不好。”何之洲看向前方,连看一眼都难受。
沈熹连忙蹲下,将卷着的裤脚放下来。
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这个时候大家基本都在上课,所以最安静的地方倒是学校的情人坡了。沈熹和何之洲在情人坡将一些事进行商量和决策。
时间一下子跳到了十点多,何之洲把沈熹送到S大上第三节课——《半导体物理》,沈熹看着何之洲,好心建议说:“你真不进去上么?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啊,你可以坐我身边啊。”
何之洲忽然冷笑,扯了下嘴巴,开口道:“如果万不得已,我不想被人觉得我在挖室友墙角。”
哼哼~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堂堂认为我红杏出墙。”沈熹拿着专业书奔向了教学楼。
沈熹在教室外面探头探脑,看到林煜堂了,幸福地在他身边坐下来。她跟林煜堂打招呼,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他:“要吃么”
林煜堂拒绝了。
沈熹无聊地翻开书,书的第一页写着“何之洲”的大名,字迹瘦劲清峻,她想到了一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上课了,课堂内容对沈熹来说好比天书,她瞅着林煜堂,询问:“煜堂,你都听得懂么?”
林煜堂阴阳怪气:“何之洲你可真幽默,难道你听不懂?”
沈熹把头转向另一边:“我……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结果下一秒,不无聊的事情出现了。
台上的王教授出了一道难题,他连续抽了三位同学,没有一个人说对,失望的教授不想再尝试了,直接叫何之洲回答题目,也就是变相的公布出正确答案。
“之洲啊,你把这道题说一说吧。”
何之洲被点名了,沈熹站起来,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脑立马清醒了。她看向PPT上的题目,她连个符号都看不懂。
沈熹张了张嘴,脑子怎么转都没用。
班里的同学见学神“何之洲”开口了,立马拿出笔,打算听着他的思路做个笔记。
沈熹转了转眼,都打算说自己不会,可是她看到王教授期待又慈祥的目光,竟然有点不忍心了。她清了清口气,对王教授说:“这道题我跟林煜堂讨论过了,我们想法达成了一致,刚刚林煜堂告诉我,他很想站起来回答,所以老师让林煜堂回答吧……”
没有老师会拒绝一个要主动回答问题的学生,王教授欣慰地看着林煜堂:“林煜堂你来!”
林煜堂不可思议地瞥向身边的人,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人可以这般无耻。什么是他很想站起来回答?他一时间竟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林煜堂不站起来。
沈熹看向纹丝不动的林煜堂,他怎么可以辜负教授,辜负了她呢。她想了想,打算给堂堂一点掌声。她拍拍手,带头鼓起了掌,借着“何之洲”的号召力,全班的掌声很快响起来,经久不息。
林煜堂为了平息如雷的掌声,站了起来。
沈熹托着下巴撇过头。不用谢。
林煜堂大脑一片嗡嗡声,即使气得不行,也要平静下来思考题目了。他把PPT上的问题重新看了一遍,整了整思路,开始回答教授这个非平衡载流子问题,这个题目的确很麻烦,而且涉及到新知识。林煜堂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从复合率到稳定时额外载流子密度,最后到复杂的电阻率……
“很好,林煜堂……和何之洲两人的思路非常好。”林煜堂回答完毕后,王教授给予赞扬,还带上了“何之洲”。
沈熹脸上有光,可是林煜堂没有好脸色,她用手肘推推他:“表现不错!”
林煜堂嗤笑一声,淡淡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想站起来回答了?”
沈熹瞎扯说:“我是从你眼神里看出来的。”
整整一节课,沈熹找林煜堂说话,他都没有理过她。
第三节课和第四节是连着上的,沈熹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觉得跳舞也挺好的。课间,她把橘子递给了林煜堂,林煜堂暴躁了:“我不吃!”
“不是,你帮我剥开,我没指甲。”
林煜堂气咻咻。
林煜堂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学生,直至在父母的殷切希望下长成了有为青年,他心中有理想有抱负,还有着严格家教下培养出的优良修养和道德感。
他最近对何之洲意见太大,但又不能像女孩子一样跟人计较,只能尽量眼不见为净。然而此时面对“何之洲”这样理直气壮的要求,他都震惊到难以拒绝了。
沈熹吃了林煜堂剥好的橘子,还做了一会笔记,为了不让林煜堂看到她的字,她做笔记的时候就用手捂着笔记本。一副防止被人偷看的模样。
林煜堂扫了一眼,气结。他上小学后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了。他到教室外面透气,手机丢在课桌下面。
沈熹继续抄笔记,她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只好照着感觉来抄。突然林煜堂桌板下方的手机屏幕一亮,一条消息进来。她停下来抄笔记,瞅了一眼消息内容,只感觉心被微微揪了一下,仿佛一只蜜蜂飞在她心上,猛地朝她蛰了一口。
——“生病了,好难受,可是又要考试了,好怕考砸了。”
沈熹合上课本,心情一落千丈。
不一会,林煜堂回来了。他看到消息,拿起手机。那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一张打着点滴的手背照片,柔和的光线衬得皮肤白嫩白嫩的……
沈熹特别想看林煜堂怎么回复,她凑过头,林煜堂却把手机按掉了,还转过头看她。
沈熹眨了眨眼睛:“这谁啊?”
“一个朋友。”
下半堂课,沈熹基本趴在课桌睡觉。王教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何同学大概是昨晚温书温晚了。结果下课铃声一响,沈熹立马醒过来,捧着专业书和笔记本就冲出了教室,动作快得王教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熹直接冲到走廊尽头的厕所,关门脱裤子。突然,隔壁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呜呜,终于有人了,隔壁的可以给我点纸吗?我等了半节课……”
上厕所都可以忘记带纸,这是什么记性啊!沈熹抽了三张香喷喷的纸巾递到隔壁,说:“省点用,我也不多了……”
话音刚落,沈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好像走错厕所了,其实也没有走错……诶,的确走错了!
一秒两秒三秒,女厕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中。过了很久,再次传来隔壁女孩弱弱的声音:“那个……是你走错了,还是我走错了?”
沈熹捂着脸,差点哽咽出声,是她走错了,是她习惯性进了女厕所。
隔壁女孩狂奔离去。沈熹穿好裤子,打算趁着没有人离开女厕时,结果女厕的人一下子多了,上厕所的高峰期来了。
沈熹躲在单间不敢出去,感受到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欲哭无泪。她等着五分钟,厕所的人流量却只多不少,由此可以看出S大的老师多么爱拖课。
“这里怎么回事啊,那么久还没有出来。”外面有女生这样说。
“可能门坏了,你推一推。”另外一个女生建议说。
沈熹赶紧拉住门,防止有人真的推门进来,她给何之洲发了一条信息:“我进错女厕所了,现在没办法出来,我怕丢你的人,你可以过来救我么?还是我直接走出去?”
沈熹给何之洲发完短信,也觉得自己好麻烦,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十几年习惯也不是朝夕能改过来的。
不一会儿,何之洲回复她短信了。只有一句话——“你可以去死了。”
沈熹回复:“问题是……就算我死在厕所,第二天还是会被发现啊。”
何之洲收到沈熹的求救信息,恨不得把手机捏碎。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冲进了S大的教学楼,拿着一块“正在清洁中”的牌子,把沈熹从“女厕所”接出来。
两人都没有吃午饭,沈熹跳上了何之洲的单车后座,何之洲载着她骑了一会,觉得吃力,停下来说:“要不换你在前面?”
沈熹握着“自己”的细腰:“我从小就不会骑车。”
何之洲冷哼一声,吃力地骑出了S大,他绕过了校园路,轻车熟路来到一家人迹稀少的西餐厅。
这是一家位于新开发区的连锁半自助西餐厅,现在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点,里面人更少得可怜。沈熹快步找了一个座位,开始点餐。
何之洲点了牛排和意大利面,外加一份洋葱浓汤。沈熹瞧着热量实在太高,劝说何之洲把浓汤换成全麦面包。
何之洲轻抬眼皮:“你呢,点那么多给谁吃呢?”
沈熹羞愧起来,没想到何之洲也那么在乎身材,她去掉了一半的食物,开口说:“我也不知道啊,换了身体后特别容易饿,只能说原来的你胃口太大了。”
何之洲轻哼,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沈熹岔开话题:“你病历单拿到了吗?”
何之洲拿出病历单:“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熹认真看起来了病历单,并将它念了出来:“尾椎骨突兀……但我尾椎骨不突出啊。”
“我找了一个熟人,随便弄的。”何之洲说,食物上来了,动作优雅娴熟地切割起了牛排,一边割一边说,“总不能给你开内分泌失调吧。”
这人真是越来越毒舌了,沈熹不跟他计较,又问:“你告诉他实情啦?”
“没,我去医院的时候用自己手机给他发了信息,然后直接去医院取来。”何之洲解释说。
好吧。果然学霸做事情,就是比较有计划。
沈熹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了迎接四六级,学院下午就有一场四六级模拟考。她低头又抬头,看何之洲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秋水。
“那个……有缘人。”沈熹谄媚起来。
何之洲提醒她:“能正常叫人名么?”
沈熹双手合十:“何之洲……那个我下午有一场模拟考试,四六级模拟考……”
何之洲倒也没为难她:“几点?”
沈熹想了想时间说:“两点就开始了。”
“我两点要午睡。”何之洲一口拒绝。
沈熹瞅着何之洲:“我身体没有午睡的习惯,我幼儿园午睡都睡不着……”
何之洲还真服了这个沈熹,他把午餐解决好,想想四级模拟考也花费不了时间,点头答应了。
沈熹对着何之洲拜了又拜,谢了又谢,然后把今天早上做的笔记邀功似的拿了出来给他看。何之洲拿过笔记,看着里面这些照葫芦画瓢的符号和公式,直接对沈熹说:“你以后不用抄了。”
沈熹有点受伤,没吭声。
何之洲把笔记本合上:“不用抄,因为这些我都知道。”
“哦。”沈熹自尊心又有点回来了。
中饭结束,结账付钱出来,路过一家烟酒超市。何之洲揉了揉有点犯困的额头,想不到换了身体居然还有烟瘾。他转过头问沈熹,口吻里有点商量的成分:“可以抽支烟么?”
沈熹愣了下,想到何之洲这两天的“水深火热”就同意了:“你抽吧,回头记得漱口。”
何之洲点点头,他迈步往超市方向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对身后的人说:“你去买吧。”
沈熹想了想,买烟这事的确作为“男人”的她比较合适。说起来,她还没有买过烟呢,想到这,她帅气走进了超市,对里面的收银员说:“一包中华,一个打火机。”
沈熹想到了各种考试,整个人就变得狗腿无比。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在阿谀奉承,但言语上还是格外迁就着何之洲。她买好了烟和打火机,立马屁颠屁颠地递给何之洲:“不知道这个牌子合不合你口味。”
何之洲难得笑了,唇角轻扬,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沈熹还第一次瞧见何之洲笑了,有点新奇。何之洲从她手中接过烟和打火机,行云流水般地拆开了包装,抽出一根,夹在嘴里,低头点燃,深吸一口,白烟瞬间从他嘴鼻里溢了出来。
沈熹收回视线,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着,她和何之洲走在一条没有人的小道,左边是新开发区,右边是S市的老城区,左边陈旧的石灰墙潮湿剥落,角落有不知名的小花靠墙生长,势头繁茂。
何之洲停下来,立在墙边吸烟,她坐在自行车旁百无聊赖地瞅着他。天气不好不坏,但是头顶的天很蓝,瓦蓝瓦蓝的。
有风从路口吹来,她闻到了顺风飘来的烟草气味。
何之洲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澄澈带着少许贵气。
沈熹坐在自行车上把玩着上面的铃声,何之洲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自然,她笑笑说:“以前我都是在照片和镜子里看自己,没想到面对面看我自己,更漂亮啊。”
“呵呵。”何之洲呛了口烟,扫向她,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沈熹觉得吧,掌握点技巧,何之洲并不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