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楚的酸涩涌上心头，那种深入骨髓的挫败感再次袭来。
她从来不敢忽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但这样赤裸的现实再次袭击她时，仍让有些措手不及。
莉卡虽比她年龄小，但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她想用金钱使自己动摇，想用优厚的条件，让自己离开秦楚。
她的优越没有错，自己的穷酸也是现实。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
混沌的自卑，酿成酸楚的汁液，在李世菈心里迅速膨胀，爆炸，久久不能平息。
莉卡像是看懂了什么，眼神流转，再次试探性的说道：“世菈姐姐，你可能会觉得我自私，但我真的不能没有楚哥哥。而且，楚哥哥肯定也是在乎我的。”
说着，她轻轻拉住李世菈的手掌，声音轻柔却悦耳：“楚哥哥的妈妈也很喜欢我，虽然现在已经移民去普罗旺斯了，但我经常去看她，阿姨的生日我也特意定了限量款的包包送给她，她特别开心……”
“我懂了。”
李世菈抽回手，站起身时，脸上已经褪去了恬淡的笑容。
“世菈姐……”
“你不用一再重申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不用拿金钱考验我对秦楚的感情，因为真的没必要。”
李世菈说着，苦笑一声：“我和秦楚之间本来也没什么，我不过是配合他的要求，演了一场戏罢了。”
莉卡的余光，瞄到门口秦楚止步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歪头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楚哥哥吗？”
李世菈轻松的耸了耸肩，笑道：“爱情，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孩子玩的游戏，像我这种穷人，光是活着已经很辛苦了，哪有什么精力去谈情说爱。”
“原来世菈姐姐一点都不喜欢楚哥哥……”莉卡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李世菈的话。
李世菈点点头：“你放心，就算我不走，我拿到秦校长承诺给我的奖学金之后，也会离他远远的。”
“你配合楚哥哥，是因为奖学金？”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演这场戏，虽然我喜欢表演，但这也是很浪费精神的。不得到点好处，我怎么可能去费那个力气。”
李世菈紧握娇拳，将一肚子的苦楚硬生生的咽下。
也许只有这样说，她才不会那么尴尬，就算是卑微，她的自尊也不要那样被践踏！
门外的秦楚早已经变了脸色，许久以来的感性和温柔，此刻也化成了冰封。
他站在门外，如同一具雕像一般，神色冰冷严肃，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那样看着李世菈，心底像是被灌注了冰晶，冷得彻底。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苦笑，凄然，最后都化成了刺骨的冷漠。
再次迈步时，秦楚脸上，已经扬起了许久以前的漫不经心，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漠然。
“这段时间，让世菈同学辛苦和为难了，不过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他径直走到莉卡面前，伸手摸摸莉卡柔软的头发，目光未在李世菈身上停留半秒。
李世菈顿时石化了，她只想挽留自己仅剩的一点点自尊心，并未曾想秦楚会站在门外，会听到她那荒唐的言论。
嘴唇微微张翕，她想解释什么，看到秦楚对莉卡的宠溺，顿时收回了言语。
秦楚的身姿还是一样的笔挺，气质卓越。
莉卡可爱美丽，和秦楚有着相同优越的家世，而且是青梅竹马。
相比之下，她有什么？她还需要解释什么！再过纠缠，就是自己无趣了。
李世菈微微扬起头颅，看着秦楚挺拔的背影，也露出了无所谓的漠然笑容：“既然秦校长发话了，那就太感谢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等等！”
李世菈刚刚转身，却听到了秦楚磁性低沉的呼唤。
她眼底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流动的目光，如同一抹不息的湖水，涟漪荡漾。
秦楚缓缓走到李世菈面前，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立，目光沉静，潇洒迷人。
嘴角泛起标志性的魅惑笑容，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许距离。
“李世菈，承诺给你的奖学金，我会如实发放的，不光如此，我还会额外给你一些钱作为辛苦费的。”
“不必了！”
心脏突然像是被刀尖剜割一般，李世菈紧紧攥紧拳头，抑制难以抵抗的窒息。
“既然都辛苦了，又何必拒绝呢，反正你为了钱，能把戏演得那么好，跟真的一样。你应得的……”
“够了秦楚，别用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侮辱我。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瞧不起我，只有你没资格！既然你想给我钱，好啊！我演技这么好，怎么也值十万吧！稍后我会把卡号发给你的，一分也别少！”
说完，李世菈一把推开秦楚，大步走出病房。
刚刚转过走廊，她的泪水就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泉涌般，肆意的涌了出来。
她狠狠攥着心脏，努力压制着狂躁的心痛，争取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是李世菈，那个坚强凄凉的李世菈，她不需要被理解，不需要被看懂！不需要……
秦楚眼底的失落慢慢冰封，不羁的笑容再次浮现，如同从前一样，一切开始变得漫不经心。
莉卡走下病床，轻轻勾了勾秦楚的手掌，目光楚楚可怜的安慰：“楚哥哥，你很难过吧？没想到世菈姐姐那么过分……”
秦楚回头抱紧莉卡，狠狠将她揉进了怀里，用了很大力气。
他指尖颤抖，眼眶一阵酸涩。
人生如戏，谁认真谁就输了。
莉卡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附上了秦楚的腰杆……
……
霓虹市最高的，标有S字样摩天大厦楼顶。
穆凝雪站在天台的边缘，长发和裙摆，被劲风吹得凌乱飘散。
她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好像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
通往天台的闸门突然被打开，一道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在穆凝雪身后静立。
“谢谢你能来。”
穆凝雪微微侧头，声音沉静。
戚夜面容紧绷，黑色风衣将他的气质衬托的更加严肃。
整个城市的景色，被戚夜深邃的目光吞没，陷入深沉。
“其实我不应该来，不管出于那个层面，我都很讨厌你。”
戚夜的声音无比平静，他脸上透着跟年龄十分不相符的沧桑，就连语气也如同一个涉世已久的老者。
他走上前，单手将穆凝雪轻薄的身体拖下来，扶到安全的位置。
“我不是关心你的安慰，只是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了，有人恐怕会很伤心。”
穆凝雪微微一笑，海洋般的深眸缓缓流动，将戚夜目光中的闪躲尽收眼底。
“你来这里，Marx不知道吧？”穆凝雪问。
戚夜一声冷哼：“你失踪三天，Marx就像疯了一样的找你，如果他知道你在这里，先来找你的就不是我了。”
“谢谢配合，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许会非常危险，我不想让Marx受到牵连。”
穆凝雪身体单薄，在清风的吹拂下，更显飘逸。
“他已经受到了波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想探究你的身世，我只想着一切解决完之后，你能离开Marx的生活范围，他为了你，已经放弃了太多……”
“他身边能有你守护，真是太好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也能放心了。”
穆凝雪并没有怪戚夜语气的不和善，反而一阵心安。
戚夜微微皱眉，感觉穆凝雪的语气有些不对，便问：“你找我来，能帮你做什么？”
“黑火。”穆凝雪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戚夜的表情更加严肃，眼神犀利的看向穆凝雪：“你要动用黑火？你知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无论代价如何，我只要李世谊平安。”
穆凝雪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退缩。
戚夜眼睛微微一眯，无奈的扬起嘴角：“看到你为李世谊如此拼命的样子，我真替Marx感到悲哀。不过你不是常人，Marx不跟你在一起，也许是他的幸运。”
“我现在只想知道，谁有能力调动黑火的势力。虽然Marx动用过黑火的力量，但他并不是能控制黑火的人，当然，你也不是。”
“你很聪明。”戚夜微微点头。
“带我去见那个人，无论条件如何，我都必须要找到李世谊。”
穆凝雪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杂质和动摇。
戚夜转身，向前两步后，语气微顿，：“有些真相，越是靠近，越是扑朔迷离。很多人都是带着面具闯天下，可能你看到的人，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关于人性，我可能比你了解得更加透彻。如果那个人愿意见我，你就联系我。”
穆凝雪先一步离开，表情始终平静。
戚夜望着穆凝雪离开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确很不一样，李世谊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可在这种几乎是天塌的时刻，她依然冷静。
从她的表情中，戚夜看不到半点慌张无措，她那种久经历练的沉静，就连戚夜都自愧不如。
直到那纤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戚夜才缓缓低喃：“穆凝雪，你到底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