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瞧着她,陆宝茵抬起了身子,那漂亮的额头上鲜血淋漓,彩儿惊得快要晕倒过去。
陆崇明见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切地问到:“你这是做什么!”
这副姿态放在别人眼里恐怕还以为是心疼自己,不过陆宝茵清楚,这只老狐狸只是怕自己当着皇上的面惹出什么妖蛾子来。
一旁的老大夫更是无语,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提起箱子连忙上去查看。
“不必了……”,这样说着,陆宝茵慢慢地挺直腰杆。一双幽深的眼睛里结了一层冰,寒冷刺骨。
“父亲,请您为我的生母做主!”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更是让陆崇明的脸微微抽搐起来,连嘴唇都在抖动。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叫做为你生母做主!”
陆宝茵看着他失控的表情心中冷笑,你既然这么爱白秋莲怎么就忘了她这个亲生女儿呢?
可面上依旧是冷若冰霜,满脸坚定,“父亲!宝茵自知是庶出,不及嫡子高贵,二哥辱我,宝茵都能忍受。可是,二哥羞辱女儿的生母对亡者不敬,是女儿万万忍不了的,恳请父亲替女儿做主!”
说完,将手中紧握的香包送到了陆崇明的眼前。
“父亲……您可还认得它…”
何轩瞧着那已是皮开肉绽的小手,伤口处的血混着了不少沙土已经凝固呈黑褐色,额头上那渗出的血划破微显苍白却又异常坚定的脸。手不禁握成了拳,一张俊美的脸竟然也闪过一丝心疼。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何轩脸上的变化,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了那只香包。
香包很是小巧,上面染了泥土和血渍早已面目全非。丫头们很是不解,一个香包有什么特别的?四小姐难不成是疯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只有陆崇明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花,
他怎会不认得?这是她亲手秀的荷包啊。当时在后院看到它的时候,他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那****坐在镜前,镜中人鹅眉凤眼一点红唇,笑生魅,魅生娇,任由身侧男子为她描眉。
娇羞地将手心里握了许久的荷包递给他,荷包小巧别致,绣着一朵牡丹,格外好看。
“崇明,你曾说我貌若牡丹,我怕我老去后容颜不复。见它,你兴许能想起我现在美丽的样子……”
场景又突然转换
一个面色惨白,满头是汗的女子卧在塌上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崇明,保住我的孩子………忘了我忘了我……”
那微弱绝望的声音一直在陆崇明耳边盘旋着挥之不去。从那时起,任由他翻遍了府中各个角落,他也没能找到这个香包。
“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母亲留下来的,一直带在身边。”
陆宝茵知道,只要陆崇明见了这香包就因该猜到当年正是被白秋莲藏了起来。究竟是为什么,面前的男子懂,她也懂。只因怕自己心爱的男子睹物思人罢了。
此时的陆超元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只不起眼的香包竟是他父亲心爱之人的遗物,恐惧一下子遍布全身,无力的摊倒在地,一时不知所措。
见陆崇明一直沉浸在往事里,陆宝茵也不由得叹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男子见到此物居然心痛成这般模样,也不枉费白秋莲的一番苦心。
白秋莲………或者我该叫你母亲?愿你在天之灵能谅解我,宝茵也是没法子才会出此下策,不这么做我就无法为你女儿和现在的我报仇。
想到这儿,宝茵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那一点伤感也很快磨灭化为灰烬。
是,她说过,这一世她要做恶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同情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父亲,宝茵并不知道二哥为何对我苦大仇深,可我的生身母亲毕竟是您的妾室,是二哥的长辈。二哥不顾您的体面将四姨娘的遗物踩在脚下是何等的大不敬,只怪宝茵太过弱小………才没能守护住母亲留下的东西。您不为她做主,母亲在天之灵定会伤心的。”
娇小的她一改平日惶惶恐恐的模样,好像身体里有一头沉睡的饿狼正被唤醒,一脸的坚定。是的,她在逼陆崇明做决定,毫不掩饰,甚至有些迫不急待。
不过,她亦是在逼自己,逼着自己变得冷血无情。
陆超元终究是忍不住了,此刻腹部的疼痛早已经被恐惧取代,他从未这样害怕过,连呼吸都在颤抖。
“陆宝茵你血口喷人!我何时不敬重她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够了!”
台上的男子拍堂而起。眼睛里猩红一片。
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他和白秋莲,她含着泪水望着他,喊他,问他。
“崇明……若是我老了容颜不负,见它你会想起我的样子吗………”
一股气血直冲头脑,压得神经抽痛。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冷静的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如今,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粉碎了他的理智,愤怒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怒吼道:“从今天开始,你这孽障就给我跪在祠堂,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陆宝茵冷笑,陆超元被那一脚已经踹碎了骨头,这一跪,少说也要在床上躺半年了。
陆超元呀陆超元,你也有今天。怪只怪你愚蠢,招惹了我这个煞星……
果然,陆超元不敢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过是踩了只香包父亲居然要这样对他?
他疯狂地向前爬行拉住陆崇明的衣角哭喊到,“父亲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是您的嫡子啊……您不能这样待孩儿!是陆宝茵!是陆宝茵那个贱人设计陷害我!”
他声音尖锐的像是一只被人捏住脖子的苍鹰,原本俊俏的上沾满了眼泪和灰尘,哪里还有少爷的样子,那狼狈的模样连乞丐都不如。
陆崇明紧紧的拽住手里的荷包,眼神空洞,浑身散发出冷冰的气息,“别让我说第二遍!请二少爷去祠堂!”
“老爷,万万不可!”
急促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一时间所有的丫鬟小厮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短短数个时辰,就经历了无数次的变故,心脏早已承受不得任何惊吓了。如今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宝茵闻声望去,只觉得眼前一团金光,晃得厉害,半晌才看清来人。
那人凤髻云鬓斜插着两只红石榴宝石金钗,髻上佩戴着镶着蝴蝶珍珠的步摇。额前垂下三片轻薄的金叶,轻晃,衬起阵阵光晕。身着金色花边裙,套着云雾青纱,胸前挂着红色玛瑙串珠和祥云暖玉。
柳眉凤眼,身材窈窕,显得端庄贤惠又不失娇美。
这身行头,想必便是那名和公主了。
“皇上……”
只见她带着丫头和妈妈径直走向轩,瑶瑶俯身行礼。
何轩连忙起身扶起她,“姑姑不必多礼,何轩受不起啊。”
陆崇明见状心中冷哼,我的礼你倒是受得起!
名和公主这一进来不看儿子不看丈夫直接走向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何轩心知肚明,这个礼,自然是受不起。
还不等陆崇明说话名和公主就先开了口:“夫君,都是几个孩子的胡闹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这话便是说明她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陆超元见自己母亲来了,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爬过去抓住她的裙摆泪流不止地说道:“母亲……快救救孩儿,父亲这是要要了孩儿的命呀!”
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生怕别人瞧不见他受了委屈。
名和公主见自己的儿子狼狈不堪,心里恨死了陆宝茵,可碍于情面又不好发作,只有拉下脸来,哀求似的望向陆崇明。
陆崇明看了一眼陆宝茵愣是生生撇过了脸。
和名公主哪里受得了他这般轻视,这不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打自己的脸么?自己可是一国公主,他敢!
“夫君是不是忘了,当年你对先帝亲诺好要生待我,这么多年我从未在你面前摆过公主的架子,替你主持家务相夫教子,许你姬妾成群!如今倒好,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想要了我儿子的性命!你的良心何在?超元可是你的嫡子还抵不过那已去世多年的白氏?你当真这般狠心不顾我们母子的感受?”
名和公主说得疾言厉色,倒最后又忍不住呜咽起来。惹得陆崇明心生愧疚。
和名公主说的一点都不错,且不说她替自己生下三子一女,就为她贵为公主却亲自操持针线替他缝衣,就足够令人动容的。如今他要是再一意孤行,怕是要坏了夫妻二人的感情。
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妾室,一个是自己的正妻该如何取舍他是做了决定。但不知道如何松口,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何轩。
这是想让何轩开口求情了。
可何轩正盯着陆宝茵压根没见看陆崇明的眼神。反倒是陆宝茵看明白了,心中惋惜,不能看到陆超元受罚实在是可惜!
看来今天这出戏,是唱不下去了,陆宝茵深知陆崇明可不会傻到真要为了一个妾室和正妻撕破脸皮,更何况这位正妻还是皇帝的姑姑。
唉………要是能多给她些时间,让陆超元进了祠堂,即便公主求情那也没用了。
“父亲,二哥不懂事,他也知道错了,饶了二哥吧。”
让陆崇明松口,倒不如自己卖个人情,给他一个台阶下,还能博他一丝好感,日后行事也方便许多。
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唯有何轩不解。原见她咄咄逼人的模样还以为她不会就此罢休。还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丫头。
陆崇明的心中也升起一丝愧疚,这么多年是自己错了,忽视了这个孩子,如今见宝茵这丫头聪明懂事,一时间被触碰到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罢了,日后再补偿这个孩子吧,这样想着才缓了面色说道:“既然宝茵都这么说了,那就都起来吧,超元还不快给你四妹道歉!”
陆超元刚被扶起来就被自己父亲吓得腿一软。
开什么玩笑,居然要给我她道歉?
和名公主也是聪明人,强压着心中的不悦也还是轻声冷呵:“还不快去!”
陆超元捂着肚子被人搀扶到陆宝茵面前。
“四妹!是二哥错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是要吃人的表情。陆宝茵笑吟吟的开口:“二哥知错就行,宝茵也不忍心看二哥你受到责罚。”
说完还挑衅似的扬了扬柳眉。愣是气的陆超远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了,大家都散了吧。”
何轩正这么说着,突然看见陆宝茵脸色很是不好,暗自留了神。
所有人都在往外头走,只有陆宝茵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只觉得心头抑郁许久的气血,翻腾不止,胸口隐隐作痛,最终还是没撑下去,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何轩一个健步稳稳地接住了她。
“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快过来看看!”
说着横抱起陆宝茵就往卧房走。老大夫也连忙跟上去,屋子里乱作一团。
何轩抱着怀里的人,手松了几分力。
居然轻得跟纸片一般………生怕碰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