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元早已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回忆梅馥的窘样,自顾自在床上笑了半晌。
等笑够了,直起身时,梅馥早已气得抱膝背对坐着,不理他。
“阿馥,有个事要和你说。”顾少元收起笑意,表情也变得严肃。
“什么事?”虽说还没有消气,可梅馥已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赶紧转身。
“还记得夏雪篱吗?”
梅馥想了想,她识人不多,特别是官场,左右也就认得那两三个人物,不过顾少元口中的“夏雪篱”貌似也在左右两三个人物之列。
“就是……上次那个讨厌的国舅爷?”
顾少元点点头,目光下沉。
原来,顾少元大婚,请柬在朝臣中发了个遍。虽然夏雪篱与清流一派向来不对付,可同朝为官,总不能撕破脸,礼尚往来,顾家的请柬也如常送上。
可今夜一直未见夏雪篱的影子,顾家上下自然也不以为意。
反正愿来便来,只要自己不落人把柄就好。
可就在当今圣上的贺礼送到,全家老小叩谢完毕之后,门外一声高呼:
“国舅爷到——”
顾家父子立马上前招待。一番寒暄,想想也是针锋相对,含沙射影。
说到这里,梅馥注意到顾少元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已道道鼓起。
“真是欺人太甚!”
“怎么了?”
顾少元冷笑一声,“他哪里是来道贺,完全是砸场子!”
原来,国舅爷的贺礼是一柄上好的翡翠如意,料是极好,水头也足,只是打开盒子时如意却已断成两截。
这一下,连梅馥也怒了。爱来不来,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故意送断柄如意,这不就是诅咒她和顾少元姻缘不顺,万事倒霉吗?实在是太晦气了!
“那讨厌鬼看到如意断了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顾少元有些颓然,“明显是故意的!恍若无事一般就走了。”
梅馥想起顾少元状元宴上“菊花诗”。
“难道是因为上次我……”
顾少元摇头,伸出一只中指封住梅馥精心描绘的唇。
“阿馥,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他这样举动,定定不会只针对你上次。”
“那……是因为?”
“明里是让我难堪,让顾家上下在朝臣面前颜面全失;暗里,无非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打压清流一派罢了!”
“无耻小人!!!”
梅馥不知道事情居然会变得这样复杂。
更不知道男人量小狭隘起来,居然会如此斤斤计较,手段卑劣。
她喜欢顾少元,发自心底里真真切切的喜欢,她见不得别人欺负他,见不得他受委屈,更见不得他为难难堪进退不得……
那是她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梅馥气的牙痒痒,可真要做什么,却又无计可施。“真想给他当面一拳。”
顾少元闻言一愣,看着旁边一身红装的小娘子锦袍下握紧的双拳,内心一荡。他转过身体,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梅馥的手,轻刮她的鼻子,“我顾少元怎么可能是躲在女人背后临阵退缩的人!”
梅馥脸一红。
“我……我只是想替你出一口恶气。”
顾少元微笑摇头。
“阿馥,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他一把握住梅馥的双手,最后往那燃烧的红烛上看一眼。
“阿馥,对不起,今晚看来……不能陪你了……”
“没事没事没事。”
梅馥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连说了三个“没事”,比起前一分钟的慷慨激昂,语气明显瞬间软和了下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眼下这事情能推迟一下还是挺好的!想想也是好笑,普天之下,害怕入洞房的新娘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这些表现,落到顾少元眼里便是顾局识体的表现,不禁感慨。
“都说女子成亲后会猛然长大……阿馥,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梅馥随口答应,想想又觉得不对,“难道我以前就一直没有长大?”
“自然是长大了!”
听出顾少元话中的揶揄,梅馥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看去——下巴以下,腰部以上,顿时明白过来,气得跳脚:
“你这个坏东西,就知道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