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是将眼神里的沉闷给慢慢地掩盖了,只流露出了崇拜的样子来。
而这个时候,躲在面具之后的梁柯宁,早就是缓缓地将真气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与神音说她的要求了。
神音心里也算是个明白人了,每一次来,神秘人都是带着一堆眼花缭乱的要求来的,这一次却和自己拐弯抹角了,难道说存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只是想到,从前她与神秘人接触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要窥探到她灵魂中的黑暗的,这一次反而是要装起了清纯?
这么想着,已经缓缓地转换了自己话语里头的语气,努力地做出了谦恭的样子来,她且微微地收敛了神情,说道:“主人大驾光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差遣属下的?”
梁柯宁的眼神微微地变得凌厉了一些,她只冷笑了一下,说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情的,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的,大概是你觉得最重要的东西了,我不能够确定,你愿意不愿意接受。”
说着,便是收敛了自己的步子,慢慢地朝着神音走过来了,神音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只觉得,每次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就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一般,只能在别人的手里头,用绳子狠狠地攥着了。
“你还记得隐逸阁么?”
梁柯宁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慢慢地悬了起来,听起来好像是中气不足的样子。
实则,这是梁柯宁的轻功已经连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神音听到梁柯宁说了隐逸阁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微微地守住了从自己的体内不断喷发出来的攒动的气流,只化作了唇齿之间的淡定;“记得。”
梁柯宁的眼神饶有兴致地落在了神音的身上,她那消瘦的身子骨里头,总是有一种让梁柯宁捉摸不透的冷清,总觉得,下一秒的时间,神音可能就会随着她这轻盈的体态,羽化而登仙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梁柯宁要再一次确定,神音的心里头到底有没有将自己是隐逸阁人的事情放在心里头。
如果有的话,只有让她死了,反正等着守这一座神山的总是大有人在的。
这么想着,脑海中已经慢慢地生发出了淡然的思绪来了,她的一双眼睛并不愿意离开神音的身子,似乎是想着如何从她的深情中捕捉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原来你还记得啊。”
梁柯宁微微地将自己手上的扳指来回地旋转着,整个空间分明是这么地大,可是神音愣是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地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主人,无论如何我都是隐逸阁的人,要让我完全忘记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它早就覆灭了,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处废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还望主人能够明白我的一点拙心,知道我的心里,终究也是存不下别的主人的。”
“余孽。”
梁柯宁的唇齿间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来。
神音听到神秘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羞辱了自己,纵然是将自己的拳头牢牢地攥紧着,也知道没有用,她只好微微地垂落了自己的眉目,轻轻地说道:“是,属下是隐逸阁的余孽。”
听了这话,梁柯宁才觉得心满意足,她是打心眼里恨着洛盼桃的,不但是恨,还是咬牙切齿地恨。
只是如今,她最爱的段墨舒要将自己的命豁出去的救出洛盼桃,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这个男人如愿以偿呢?
这么想着,便是缓缓地来到了神音的身边,且用手搭在了神音的肩膀上,很快地,神音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慢慢地覆盖上了她的肩头。
可是这样的冰凉,让神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哪里是梁柯宁本身的温度?
不过是她在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不断地输入到自己的体内的结果罢了。
有风在慢慢地席卷而过,整个空间中沉闷得就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蒸笼扣在了头上一般了,神音慢慢地跪下身去,有些恐惧地说道:“主人,要让我做什么,说就是了,属下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梁柯宁这才微微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来,只在唇齿之间迸发出了生冷的几个字来:“我要你将一个人拦住。”
这是什么样的要求?
之前神音守住这一处的神山的时候,原本就是应了梁柯宁的要求,且将过路行人的阵仗给拦住,如今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是多此一举了?
神音有些不明白,可是肩膀上的痛楚分明是越来越多了,她想了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的意思是,要专门拦住这个人么?”
有淡淡的沉闷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来,梁柯宁微微地想了片刻,而后沉沉地说道:“以前我只让你让那些愚蠢的人留下买路钱就是了,但是如今我要让你将她劫持了送到我的面前来,我的意思你可还理解了?”
梁柯宁的眼神中慢慢地散落了寒凉的意思来,神音听了这话,心里头自然明白了打扮,原来是为了一己之私,按照神音对梁柯宁的理解,从来也没有人能让他这般地大费周章,想必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吧。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是落入了淡淡的了然来,她且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而后说道:“这事并不难,其实您只需要来个飞鸽传书,我自然是会按照您说的去做了,为什么还要亲自来这里呢?”
听了神音的问话之后,梁柯宁才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肩膀,神音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肩膀上的疼痛感没有了,而五脏六腑在梁柯宁的真气输送下互相碰撞的感受也没有了。
“可是这个人很会讲故事的,我怕你听了他讲的故事之后,一时之间心慈手软了,竟要纵容了他去,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
神音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因为刚才,梁柯宁分明就是在她的面前娇嗔了。
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一会儿是说讲故事的,一会儿又说到了隐逸阁了,难道说这个人与隐逸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么?
难道说,如今自己要帮着梁柯宁除掉的,竟然是隐逸阁的人吗?
神音缓缓地垂下了眼帘,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和隐逸阁是有关系的么?”
梁柯宁只狠狠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神音,问道:“怎么,我若是和你说有关系,你会怎么样呢,若是我与你说,和隐逸阁没有关系你又会怎么样?”
神音对梁柯宁这样的喜怒无常向来就是了若指掌的,她且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而后说道:“并没有什么,只不过主人若是与我说出一二来,我也好仔细地捉摸了应该怎么去做。”
梁柯宁的手微微地松开来,看来和神音打交道就是在和一个聪明的人打交道,她始终懂得你最在意事情是什么,也懂得怎么在三言两语之间让你开心。
便是这么想着,已经沉沉地说到时:“这个人要去救的,是隐逸阁阁主的女儿。”
什么?
隐逸阁前阁主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神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连忙也装出了无所谓的样子来,她微微地想了片刻,嘴里便是慢慢地说道:“当年属下从隐逸阁中逃逸出来的时候,只听说隐逸阁已经是被屠杀得寸草不生了,怎么还能留了前阁主的余孽来?”
神音如今的心思全部都在那个姑娘上了,若是这人真的参与了对她的营救,自己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要知道,当年就是阁主将唯一的求生通道让给了她,神音才能安然地出来了,而在那之后,神音只听说阁主委身下嫁给了一个员外郎。
再过了几年,就听说连带着员外郎上下几十口的人,全部都被赶尽杀绝了。
神音在不断地遏制着随时可能从自己的眼眶中喷薄而出的泪水来,她沉沉地思索了片刻,而后说道:“这个人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梁柯宁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她且说道:“若他是信口开河,我就应该开心了,可惜不是,他不但不是在信口开河,反而是铁了心肠要去梁宇国中救洛盼桃了。”
洛盼桃?
这个名字好奇怪,这断然不能是阁主为小姐取的名字吧,难道说是这个要去救她的人给的名字吗?
神音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确的,且她有信心,这一次只要自己能够和这个男人里应外合,也许可以帮助小主人逃出生天。
一阵暖意慢慢地袭上了心房。
神音微微思索了片刻,只装出吐露出清冷的样子来,他说道:“任他是谁,只要是想从我神音娘子的手中过了这人,就断然是不行的。”
说着,便是将那眼神沉沉地投放在了梁柯宁那暧昧不明的脸庞上。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一条性命要与不要,在面对隐逸阁的道义上,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
这辈子来最想要做的是事情,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隐逸阁中的故人。
当年,她与父亲一同是宣城皇宫的缔造者,父亲与她熟悉那宫城中的每一道关口,甚至于皇上命人秘密地修造的密道,到现在,神音都能清楚地背出来。
可是没有想到,就因为他们知道了楼太多关于皇宫中的秘密,才会为他们惹来了杀身之祸,若不是因为当年隐逸阁阁主仗义相救,怎么可能留下了她这一条的血脉?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慢慢地蕴藏了暗红色的血丝。
可如今,梁柯宁却是要逼着她不断地忘却了曾经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隐逸阁,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洛盼桃救下来,就算是现在就要下了十八层地狱,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神音娘子且掩盖了自己眼神中的计较和思量,且表现出恭恭敬敬的样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