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也少不得要好好地提醒洛盼桃一句:“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了,太子殿下是要与你一起用膳的。”
洛盼桃原本是存了要先到沈树玉投井的地方看一个究竟的,如今听了碧珊这么说,心里便是暗淡地春了下去。
她微微地思考了片刻,而后说道:“太子殿下这里的事,我自然是会与他说的,你就帮我收拾出一个正常医女的样子来就是了。”
说着,眉眼之间突然就存了凉薄的寒冷:“我若是不去会一会她,也枉费了她巴巴地到我的跟前来,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碧珊一时之间只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想着,洛盼桃之于太子殿下,终究是要不同一些的,所以就算是任性一点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太子殿下也愿意受着就是了。
这么想着,碧珊就沉沉地回答了一句:“是。”
而后就干部净利落地帮着洛盼桃梳了一个医女的发髻就是了。
养心殿中,段墨渊并没有睡去,今天对于他来说,应该算得上是要发生一场大事了,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能将凌贵妃身边的心腹杀死的这一刻了。
他的手指关节轻轻地敲击在了椅子上,空间中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来,王世友站在了下头,自从他伪装成沈树玉的样子以来,就一直是用自己本人的面目出现了。
王世友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当自己一天能够以真面目示人,那种舒坦的感觉也是不言而喻的。
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来,段墨渊且扫视了一下下面的人,只觉得王世友的心里头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在,他微微地想了片刻,就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怎么,如今你在我这里算是立了大功,难道就不想着找我求了什么好处?”
王世友的眼神低低地落在了光洁的大理石上,他且淡然地说道:“帮太子殿下献犬马之力,还需要谈什么好处么?且这件事情真正精彩的片段还在后面呢,太子殿下还是要慢慢地欣赏,才是真的。”
说着,眉眼之间就好像是藏匿了诡异的笑一般,一双手指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绞在了面前,布料摩挲之间发出了沉沉的声音来。
“哦?你还真是很谦虚,我且问你,你怎么就能断定那洛盼桃不会继续追查沈树玉的死因?万一她之后觉得不对,去看了呢?”
王世友静静地听着段墨渊发出的疑问,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虽然当时他首先将沈树玉的精元给提取出来,一来是为了幻化成她的样子,在洛盼桃的面前博取同情,二来也是为了让她的死亡时间与精元真正回归的时间相契合,但是终究还是有破绽可以寻的——
比如沈树玉的皮肤,一定是会出现溃烂的。
这么想着,他便沉沉地低头,说道:“回禀太子殿下,其实奴才对于这件事情是完全没有把握的。”
听了王世友说这样的话,段墨渊整个人都要从椅子上跌下来,他沉沉地问道:“你是不是在逗我?这样大的事情,若是有一点点行差踏错,你可知道,等待着我的,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这么说着,他已经是有些不冷静地将自己的双手攥紧了。
王世友倒是比段墨渊要镇定许多,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最主要的关窍不是在洛盼桃,而是在凌贵妃。
这么想着,王世友便是沉沉地问道:“太子殿下,您想一想,这尊尸体,凌贵妃有可能让洛盼桃看到吗?奴才之前已经说用了沈树玉的身体在洛盼桃的面前做出了一场好戏来,洛盼桃此刻肯定是悲痛交加,定是会去与凌贵妃要尸体来看的,可是越是这个时候,凌贵妃反而要更踌躇一点了,因为她终究是要担心,洛盼桃是不是您派遣过去毁尸灭迹的。”
说着,王世友的眼神中显露出了笃定来。
段墨渊微微地想了片刻,其实王世友说的也未尝是没有道理的。
只因为洛盼桃总是以为自己是争议的使者,以为自己是大夫,就是这个世界上心思最单纯的人,且王世友已经让沈树玉畏罪自杀的形象刻画在了洛盼桃的心里头了。
难道说,这些都不足以让洛盼桃对凌贵妃以及她的同伙段墨舒恨之入骨吗?
这么想着,便是在眉眼之间绽放出了温和的笑意来,他沉沉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倒是与我手下那些个吃干饭的人不一样。”
这么说着,眼神的余光已经落在了王世友那志得意满的的脸庞上了。
王世友的野心自然不是只在这里了,他想要去征服的,且还有星辰大海。
这么想着,就已经将那手微微地放松开来,他笑嘻嘻地说道:“这还不是仰仗着太子殿下在洛盼桃身上所种下的蛊毒,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么厉害的东西,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是断然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段墨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王世友果然是有自己厉害的地方的,不但会做事,还懂得要如何地夸人。
他的眉眼之间落入了淡淡的安然来,“本来今天是要与洛盼桃一块用早膳和午膳的,如今看起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
王世友听着,微微地颔首,眉眼中已经不自觉地泛起了之前与洛盼桃在长街上相遇的场景了。
她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淡淡的倔强的,好像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甚关心一般,只是不知道,对与段墨渊的事情,她是不是也存留了一点惦念在心里的呢?
只是这些事情与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如今想着的,是怎么样才能在段墨渊和洛盼桃之间好生地周旋开来,如果能够让自己完全摆脱了被奴役的状态来,现在给他一把刀刃,就算是要让他砍杀谁,他都是在所不惜的。
有淡淡的风尘从两人之间的脚下划过,王世友微微地想了片刻,而后淡淡地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您要激发洛盼桃与凌贵妃之间的矛盾,等下少不得要在洛盼桃的面前费一些功夫了。”
段墨渊有些疑惑地问道:“哦?这又是为了什么?洛盼桃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子,我这里就算是再多说什么,可不是也是没有用的?”
王世友淡淡地摇了摇头,他且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这个行为可不是要做给洛盼桃看的,而是要做给凌贵妃看的。”
王世友这么一提醒之后,段墨渊瞬间就懂了,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在里头的。
只要是洛盼桃和自己接触的时间够长,那么凌贵妃那边就会更加地怀疑了洛盼桃是自己指派过去的,到时候若是洛盼桃再与凌贵妃提出要看过沈树玉的尸体的话,凌贵妃怎么肯听呢?
这么想着,段墨渊就少不得要笑着说:“你啊你,倒是能给我生出许多的幺蛾子来,只是不知道,你私心里到底是存了多少的干货了。”
王世友听了段墨渊这似笑非笑的话之后,心里少不得要狠狠地一沉,连忙跪拜下去,说道:“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奴才比较善于从太子殿下的角度去揣测问题就是了。”
段墨渊且将自己的眉目给地低垂了下来,说道:“你看你,我还没有说什么,你怎么就开始这样辩解了。”
还要再说什么,已经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下人的传报了:“启禀太子殿下,洛大夫求见。”
段墨渊冷冷地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王世友也心领神会地微微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去了。”
段墨渊微微地颔首,王世友自是从另一处的暗道去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洛盼桃且缓缓地到了宫里头来,段墨渊冷眼看去,洛盼桃今天果然不是梳了寻常与自己见面的发髻,倒是个医女的发髻。
虽然心里头知道洛盼桃的意图,但是段墨渊少不得要多盘问一句,只有在这样日积月累所表现出来的哀愁中渗透了自己的爱意,才会让最后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洛盼桃对自己多了一些心甘情愿的依附。
这么想着,便是微微地蹙眉,他且说道:“怎么,你就这么嫌弃与我用膳,还偏偏要梳了一个医女的发髻来?还是说你又看上了我宫里头哪一个病患,一定要展现出来妙手仁心的招数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眉眼之间已经明显地露出了失落的样子来。
洛盼桃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其实对于她来说,沈树玉的生命就好像是一朵慢慢绽放开来的花朵一般。
昨天晚上,她在自己的面前将段墨舒和凌贵妃做的那些不可见人的勾当都给说出来之后,留给洛盼桃的除了震惊就是惋惜了。
她不愿意一个已经学会如何认错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但是生命本身就是是可笑的。
所以今天早上,在洛盼桃知道了沈树玉的死讯之后,她才算是彻底地沉默了。
有沉默慢慢地从两人之间流转开来,段墨渊微微地想了片刻,说道:“难道说,你今天要与我失约么?”
委屈的情态分明就是昭然若揭了,洛盼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何尝愿意这样一次次地伤了段墨渊的心,只不过是这里头有许多迫不得已的顾虑在里面罢了。
这么想着,洛盼桃便是缓缓地说道:“太子殿下,并非是民女真的要与您失约,而是人命关天,若是民女不赶快去探寻个究竟,恐怕是要让自己后悔。”
说着,洛盼桃的头便是沉沉地叩拜了下去。
段墨渊知道,一段感情的双方,只要是有人首先有了愧疚感,那么就意味着,这段感情的另一方,以及掌握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