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是的,你与那潘碧珊比起来,竟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分明是要故意气我。”
如萍听了这话,只是不服气地说道:“洛大夫还真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您看那潘碧珊什么都好说话,什么都好哄着,所以就喜欢她一些罢了,只是这忠言逆耳可不是白说的,我若不是关心洛大夫你,何必在你这边讨嫌了?”
言语之间的悲伤,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洛盼桃听了,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在里面了,她且微微地转动着已经端到了自己手里头的杯盏来,那光滑的背面传递来的些许的温热,让她那原本寒凉的心底里生出了一些暖意来。
她微微地想了片刻,说道:“如萍,你有娘吗?”
如萍很早就听说了关于洛盼桃的身世,段墨渊在让王进往外头传的时候,故意掩去了洛盼桃与隐逸阁之间的关系,只保留了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女这样的设定。
如今听了洛盼桃这么问,知道她终究是触景生情了,也少不得对这个洛盼桃生出了一点的怜悯之心来,她只将自己的手垂在了面前,淡淡地说道:“奴婢是有个父亲的,但是奴婢的那个父亲也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人看过,为了娶小老婆,不但将奴婢的母亲给活活地逼死了,还将奴婢送到了宫里头来,将那卖出的几两银钱用来娶小老婆。”
洛盼桃且听着,心里头多生出了悲凉来,她沉沉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亲?若是这样,按照我的心思来看,他也不需要为人了,直接去撞死,就是了。”
唇齿之间好像是留了狠狠的意思来。
如萍看到洛盼桃似是有感而发一般,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可要比那些个没有心肝的父母要好多了。”
洛盼桃听着,虽然是知道这如萍很有可能是在劝慰自己,却也少不得多愁善感了一番,说道:“父母原就是不是由人来选的,若是让我来做选择,我也愿意要一对的恶父母,也不要让自己在这个是世界上无依无靠的。”
唇齿之间分明是存了难过的意思了。
如萍且看着,洛盼桃怎么越劝越不开心了呢?
她便是将那双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洛盼桃的手上,果然感受到从那个地方不断渗透出来的冰凉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用微不足道的体温去触碰了那万张冰山一般。
洛盼桃稍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只说道:“好了,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要我说了一点什么话来,你就好像是怕我会寻了短见一般,我什么时候就是这么脆弱的?”
如萍心里不过是闷闷地想着,若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在那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谨慎小心了洛盼桃的行踪,哪一个人就会觉得她性格脆弱了?
只是这样的话,可断不能在洛盼桃的面前说了,只怕是到时候要让自己有了差错了。
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转开来,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如萍也不觉得困倦了,索性也站在这里与洛盼桃说了几句话。
且看着天边的日光在不断地升腾起来,如萍稍稍地掩饰了自己眼角的那一份困倦,且说道:“如今这天已经是要亮了,不如我就为你梳妆打扮了吧,今天您可是要去到凌贵妃娘娘的跟前去复命的,若是去的晚了,或是有些不端庄了,少不得是要被宫里头那些人给怪罪的。”
又是凌贵妃,还是凌贵妃。
一想到凌贵妃,洛盼桃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是灌入了一整盆的火星子一般,她狠狠地说道:“到凌贵妃的面前,自然是少不得要端庄一些的了,你且将我柜子里头那件最是素颜的衣裙给拿出来。”
如萍且想了想,洛盼桃嘴里所说的那件最淡雅的衣裙,全身都是白的,若是明天就这么穿着去了,少不得是要犯了贵妃娘娘的大忌讳了。
她连忙跪拜在地上,沉沉地说道:“洛大夫您可要三思啊,如今这后宫之中一片平安祥和,并没有什么国孝在身,若是您穿了这么素白的衣服去了,贵妃娘娘看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如萍纵然知道如今贵妃娘娘在宫中已经算是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地位,对很多事情都少不得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但是这当中的错处,如萍也不能不和洛盼桃挑明了。
否则到最后若是被怪罪了,还不是如萍这些下人们的锅吗?
洛盼桃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样子倒是越发地娇嫩了,她很无所谓地说道:“我且问你,这又有什么的,左不过就是提前给她那个最在意的人哭哭丧罢了。”
如萍听着这话,倒是听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只绞着手中的帕子,说道:“洛大夫,您可不是又说什么胡话了,贵妃娘娘如今最在意的人可不是……”
这话刚到了嘴边,就已经知道这洛盼桃是在明知故犯了,她连忙跪在了地上,慌里慌张地说道:“洛大夫,您可得小心了您的这张嘴了,若是被太子殿下听了去,还以为是您在诅咒他呢。”
洛盼桃倒是完全不在乎,至少在现阶段,这段墨渊与她的利益点是一模一样的,段墨渊没有理由为了她这一句无心的话,杀了一个对他还算是有用的人。
这么想着,她便是在唇齿之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来,她且说道:“我说的是谁,就算是传到了太子殿下的耳朵里,我也是不怕的,你也不用在这里为我悬心,若是你懂得给我梳头发,就在这里呆着,若是不会,我也不强求了你,你去叫潘碧珊来,她自然懂得怎么伺候我。”
说着,已经说摆出了一副完全不想要多说话的样子来了。
事到如今,如萍还能怎么样了,左不过就是听了洛盼桃的差遣,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了。
其实如萍的心里头在不断地犯嘀咕,这分明是个性格乖张,且骄傲自大的人,偏生的太子殿下好像是完全被她吸引了去的一般,什么事情都是要由着她来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同人不同命吧,像她这样的丫鬟,少不得要在人前这样梳洗伺候着了。
这么想着,已经小心翼翼地为洛盼桃挽起了发髻,一下下地轻轻地梳着头了。
且说王世友从洛盼桃的寝殿离开了之后,一路上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佳贵人所在的那个宫室,在下午的时候,沈树玉的身体已经是被他推到了这口井里了。
他有些嫌弃地将沈树玉的尸体捞上来,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沈树玉的身子已经是完全被泡肿了,浑身散发出了腐败的味道来。
他且皱着眉头,狠狠地啐了一口,若不是为了从洛盼桃那双火眼金睛中逃出生天,王世友也不需要在这里多此一举,做出这许多的动作来。
便是片刻的时间,王世友已经将自己体内的,早前将沈树玉的精元吸收到自己体内的那一部分慢慢地迫了出来,沈树玉那早就僵硬到冰冷的尸体慢慢地在王世友的催化中,有了一点的柔软,随着精元慢慢地回归到了沈树玉的体内,她的脸上也慢慢地恢复了了血色。
这就是王世友的又一个绝招了,那就是能够将他自己的身体当做储存别人精元的容器,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能够将精元给还回去,就可以在死者的体征上随意改变他们死亡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技能一旦发动了,少不得要用掉自己许多的真气来,但是对于王世友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段墨渊的面前表现这样更重要的事情了。
只要是能够让他获得更多的信任,且能够在这皇宫之中平步青云的,就算是要让自己折寿,王世友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这也是他当初逃出绝命司的时候和自己发的誓,在他的誓言中,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比他的荣华富贵更重要的了。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王世友暂且稳定这了自己的心神,毕竟与死人交换精元是一件十分耗费元气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总觉得沈树玉好像是在对自己笑着一般,他的脑海中慢慢地攀扯上了一些幻觉,这么想着,他便急急忙忙地将手中的尸首给重新抛到了井底。
只听得扑通的一声,沈树玉的尸体被沉沉地沉入了井底。
王世友且慢慢地掩藏了自己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跳,那扑通扑通的剧烈的声音,好像是丧钟一般,在慢慢地锤击着他的生命。
不远处竟有乌鸦在那里哀啼,这并非是个好兆头,王世友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是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井口,确定了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之后,才一个翩跹的起步,已经飞到了宫室的屋檐之上了。
在一片肃杀声中,王世友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亮着灯的养心殿。
在段墨渊的宫室内,段墨渊必定是在等着他的消息了,便是这么想着,王世友的嘴角现出了鬼魅一般的微笑来,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踏着风,如同轻燕一般,飞速地去了。
且说椒房殿中,烛火在沉沉地燃烧着,凌贵妃送走了洛盼桃之后,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摄去了魂魄一样,虽是说不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觉得身体上很不爽快。
身旁还摆着沈树玉刚刚帮她摆好盘的紫晶葡萄,一个个虽然是散发出了动人的光彩,可是凌贵妃这个时候是一点都不想用的。
今天晚间,沈树玉只说她身子不舒服,请凌贵妃能稍微地放她休息一番,凌贵妃原本就爱重沈树玉的忠诚,自然是要放她去了。
手里头的玉如意在慢慢地被摩挲着,已经不是这玉石冰了凌贵妃的手,倒像是它还要生了温度来暖贵妃娘娘的手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