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公主殿下不想听,我现在也可以走。”
洛盼桃毫无畏惧,机智如她,知道梁柯宁定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分明是自身难保了,却还想在这里逞强,此中的纠结也未必是洛盼桃不能体会的。
“你是在威胁我。”
梁柯宁狠狠地说,胸口似是有人轮着打锤子在不断地撞击一般,她要慢慢地运行自己的气血才能让自己指尖上的颤抖不那么剧烈,只是欲盖弥彰的动作早就被洛盼桃收入眼底了,她淡淡地说道:“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刚才你对我的攻击已经耗尽了体力,若是再坚持下去,恐怕要伤到根本了。”
洛盼桃的言辞诚恳,梁柯宁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她大口地喘着气,从胸腔中不断迸发出来的温热的气体包围了她本身.
这种绝望的感觉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看来这次自己真的为段墨舒被伤了太多。
“怎么,已经是急火攻心了?”
洛盼桃淡淡地说道,反手已经攀上了梁柯宁的手腕,果然,原本滞留在表面的伤口已经慢慢地蔓延到了骨血中去,如今竟然到了奇经八脉中,洛盼桃敏锐地感受到了从梁柯宁的肩头上慢慢蔓延出来的血腥味.
她迅速地扶住了梁柯宁的腰,下一秒钟,梁柯宁的伤口上竟好像是喷涌的泉水口一般瞬间洇湿了衣物。
“你还不快去坐着?”
洛盼桃忙说道,虽然对面前这个女子充满了憎恨,但是当看到她苍白的脸的时候,所有的过不去都像是被完全抹去了一般。
梁柯宁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扶着一旁的椅子慢慢地靠了上去。
“竟是被毒蛇咬的?”
洛盼桃小心翼翼地将梁柯宁肩膀上的衣物翻开来,两个深深的牙印子映入了洛盼桃的眼帘中,她从身后的药箱中取出了小块的纱布,又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师尊祖传的金创粉。
梁柯宁却是淡淡地推开了,她说道:“你这又是什么不入流的药粉?”
洛盼桃的表情冷冷的,这个梁柯宁,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嘴硬,分明是自己都不舒服到死了,还要较真?
便是这么想着,少不得要对她解释一番,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还是人品?你放心,我做不出害人的事情来。”
说着,洛盼桃已经从身后的药箱子中取出了一小块纱布,放到了梁柯宁的面前,说道:“咬着吧,可能会有点痛。”
梁柯宁无可奈何地接过,她知道,若是自己还在这里较真,就真的没有命活到明天了,且这蛇毒本身最是致命,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数毒俱发,后果不可设想。
梁柯宁狠狠地抓住了洛盼桃的手,她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在这里与我耍花样,要不然,你知道我的厉害的,到时候定是要让你生不如死了去。”
洛盼桃不过是四两拨千斤地将她的手放下,并不说话。
梁柯宁当真是觉得累极了,她索性将自己所有的命数都交到了洛盼桃的手里头,只在配合着洛盼桃的擦拭进行运行功力。
洛盼桃细细地查看了梁柯宁的伤口,虽然只有上下咬合的牙印,但是却可以看到里面深深浅浅的痕迹,由此可知,是许多毒蛇共同攻击的结果,可是在什么情况下会让毒蛇的牙龈痕迹这般地整齐呢。
武功招数的事情,洛盼桃并不懂,但是从逸云对这个人的评价中可以看出来,梁柯宁未必是个等闲之辈,也有可能,是她在进行某种投资。
这么想着,已将一小点块的棉花在梁柯宁的伤口上来回擦拭着,虽然动作十分地轻巧,但仍是让梁柯宁疼得青筋暴起。
“若是你愿意与我说一说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也许能更好地佐证我的判断。”
洛盼桃小心翼翼地吹着梁柯宁的伤口,每一道伤口上的血渍都与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有关系。
梁柯宁的眉目突然之间就变得阴冷了下来,她狠狠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该欠你的,这些事情不与你说都不行?”
便是在计较之间,已经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不管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对梁柯宁好的事情来,在她看来,都是猫哭耗子,既然如此,不如就开门见山好了,反正梁柯宁的心里头也存着对段墨舒的眷恋,如今将这个梗铺垫得更强一些,到最后反而更能打击这个人的锐气。
这么想着,洛盼桃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会以为你是在掩饰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洛盼桃的言语之间泛着清冷,梁柯宁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清冷到后来的愤怒,最终还是定格在了冷笑上,“你说什么?你觉得我会我需要在你的面前掩饰什么?”
梁柯宁从来都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如今洛盼桃说的话倒是真的引起了她的兴趣来了,她静默了片刻,道:“你不要太得意了,我且与你说,我大概能猜到你的身份。”
洛盼桃的心思沉了片刻,难道说梁柯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已经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她努力地表现出了镇定的样子来,只淡淡地说道:“公主是什么意思,我竟不知?”
梁柯宁的伤口在洛盼桃的护理下慢慢地有了起色,原本生疼的感觉没有了,她这才卯足了力气,道:“父亲已经与我说了医女的事情了,如今对你又这么喜欢,之前原是要将你送给哥哥的,如今却突然按下不表,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如此说着,又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洛盼桃,洛盼桃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总不见得是以为皇上喜欢上她了吧?
洛盼桃在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又淡然道:“也罢也罢,公主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有些许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蔓延开来,梁柯宁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其实你就是父亲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对吧。”
听了梁柯宁的这个结论,洛盼桃差点就拿不住手中的器物了,她的眼神中慢慢地焕发了幽暗的光芒,看来梁柯宁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愚蠢,且是个极其沉得住气的。
只是梁柯宁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要与自己处处针对呢?
按照洛盼桃对梁柯宁的理解,她是不可能为了争宠搞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的。
这么想着,便是淡淡地笑道:“哦?公主若是觉得我与您在身份上可以比肩,又何必对我处处相逼?”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洛盼桃分明是在变相承认了她自己的身份,只不过现在碍于双方的身份,不方便直说。
这么想着,便道:“我怎么想的你何必知道,我只要你记得,我并非是你认为的那样不懂得大局,且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昨天我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相比之下,你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洛盼桃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上面的伤口当真与段墨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心里头忍不住泛出了凉薄的意思来。
她轻轻地垂了眼帘,那双纤细的手指在为梁柯宁做最后的包扎,动作仍然很是轻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并没有因为梁柯宁刁钻任性而显现出慌乱。
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而且心理素质极其高,真不知道这个女子从前是经历过了什么,定是藏了许多的惆怅吧。
梁柯宁忍不住沉沉地想,其实段墨舒如果要喜欢这样得体的女子,才是应该的,只是梁柯宁坚信自己可以做得比这个女子好上千百倍,至少她愿意为段墨舒付出所有。
且这么想着,便看到洛盼桃慢慢地起身,有一阵熟悉的香味翻卷入了梁柯宁的鼻腔内,她淡淡地说道:“那个男子?什么男子?”
装疯作傻的样子一下子就被梁柯宁看穿了,她捻着手中的佛珠,那是一串蜜蜡,上头的星星点点都象征着极强的工艺,当年就是她自己从血滴子的手中夺来的,这样的荣誉,江湖中的人哪一个不身为震惊,只不过梁柯宁留给江湖人的不过是一道形单影只的背影罢了。
她冷冷地说的:“就是那个将你当做心肝宝贝的啊,你若是不认领了去,我可要下手了。”
说着,梁柯宁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慢慢地穿了起来,整个过程十分自然,似乎完全不受到疼痛的侵袭,而实际上,在用了洛盼桃的药物之后,梁柯宁的疼痛真的有了很好的缓解。
洛盼桃的眼眸低垂,淡淡地笑道:“公主觉得他好,我却不觉得他好,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说着,已经将身后的药箱子收拾好了,仍然是遵循着原来的规矩。
梁柯宁实在是想不通了,洛盼桃现在是个什么都有的人了,从前颠沛流离的日子,她也不需要再过,却在一段感情上变得唯唯诺诺,若不是因为不爱,就是为了隐藏什么事情。
若是换做其它人,梁柯宁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可是今天不行,她必须要从洛盼桃的身上寻个明白。
如此想着,指尖已经慢慢地泛起了冰凉来,她在努力地保留了自己头脑中的猜疑,只淡然道:“既然这样,我就让他做我的近身侍卫了,至于之后我们的发展会怎么样,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唇齿之间分明又是蕴含着笑意的。
洛盼桃装出了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个时候越是能够在梁柯宁的面前露出怯弱来,就越能够让她义无反顾地推荐了段墨舒入宫,果不其然,梁柯宁的自尊心似是突然之间得了膨胀一般,只冷冷地说道:“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后宫之中啊,多的是暗流,按照你这样的性格,是可以活下去,但是活得精彩不精彩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