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洛盼桃又傲娇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原来这个地方还能这么美。
段墨舒的情愫莫名其妙地被面前的这个女子给牵动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着去慢慢地感受世间的美好,大概也是因为遇到洛盼桃,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吧。
父亲总是对他不冷不热,可是对比起洛盼桃的家破人亡来,他反而更应奋发图强才对,便是这么想着,忍不住要感受洛盼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蓬勃生机了。
“好好好,你都是有道理的,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说一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啊?”
段墨舒的声音沉沉地想起,头顶上的月亮在慢慢地移动着位置,最多是一刻钟的时间,段墨舒就要走了。
若是让许佩凌知道他离开,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便是这么想着,眼神已经慢慢地触碰到洛盼桃的深思熟虑的神情上。
要不要与段墨舒说梁倡武来找他的事情呢?
梁倡武这个人为了父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若是被梁倡武拖住行程,段墨舒怎么回到宫中完成自己的大业?
便是这么想着,洛盼桃决定对这件事按下不表,反正她有信心帮梁倡武这个忙,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段墨舒全心全意地回到宫中解决事情。
洛盼桃啊洛盼桃,还说你可以完全忘记了段墨舒呢,分明是在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了他着想,洛盼桃在心中一阵苦笑,只淡淡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身边的那些高手不足以保护我吗?你自己可是病的病,老的老,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说着便是慢慢地跳下了青石板,拍了拍手,在周围走来走去了。
段墨舒看到洛盼桃这么调皮的心性,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想起来,这个小丫头最不喜欢的人应该就是官桂了吧,官桂什么事情都与她有所顶撞,刚才的那一句老的老,指的可不是他吗?
便是这么想着,眼神之间已经有了无可奈何。
与洛盼桃在一起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也忘了是多久了,直到确定了自己应该要走了,段墨舒才慢慢地站起身子。
洛盼桃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相聚就是为了某刻的分离,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很是讽刺,但是也是事实。
段墨舒的脚步从背后慢慢地传过来,洛盼桃都是听在耳朵里的。
她细细地整顿好了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在分别的时候显示出一点点的劣势来,便是打定了主意之后,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可算是要走了吗?”
段墨舒无可奈何地绽了笑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也罢,反正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对吗?”
段墨舒的语气里带着某种笃定,但眼神中分明是流露出了不舍的样子来,洛盼桃淡淡地笑了一下,将所有要说出来不舍的话,都放在了自己的心里:“什么见面不见面的,我还觉得再也不要见到你才好呢。”
说着,洛盼桃便是十分淡定地走到了一旁,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痒痒的,连带着自己腰间的佩带好像也在纠缠着她一样,让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临走之前,段墨舒还是放心不下洛盼桃目前的处境,她原本就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若是在他们的队伍中混进了什么人,可不是要让洛盼桃面临险境了吗?
最重要的事情是,若是洛盼桃真的遇到什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他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总是留在洛盼桃的身边。
如此想着,段墨舒慢慢地凑到了洛盼桃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注意你身边的人,特别是药林谷中的人,你可要知道,在外头什么背叛都可能产生。”
若是要说背叛,谁能比段墨舒对洛盼桃的背叛更多呢?
想到前世的事,又结合段墨舒此番话语,洛盼桃觉得甚为讽刺,可是她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显示出来,便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的教导我自然记得的,你对我这么多的言传身教难道说我还不长记性吗?”
说话之间便是慢慢地远了段墨舒的身体,又显示出了一种抵抗的状态来。
对于洛盼桃这样的疏远,段墨舒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也知道,有的时候洛盼桃并非是真的要与他生分了。
大概也是因为自己迟迟未归,才有了今天的祸害。
段墨舒慢慢地踱起步来,因为坐久了而带来的不适感,让段墨舒的头脑有些发昏,他细细地感受了一番从洛盼桃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笑着说道:“你怎么还带着药林谷中的那一串茱萸呢?”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蔓延开来一样,洛盼桃感受到了自己的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紧,她没来由地讨厌起了身边这个总喜欢在言语上占便宜的人来,淡淡地说道:“怎么的,你以为你看到的都是对的吗”
段墨舒一时之间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一旦被别人拆穿了,就会说一些不知所以的话来的。
当真是要让人笑死了去。
他的神色之间泛起一些眷恋,便是牵起了洛盼桃的袖子,说道:“我现在就将你送回客栈去,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与任何人说起,明白了吗?”
洛盼桃慢慢地压抑住内心的不舍得,化作了一丝丝的傲娇:“谁愿意说?”
段墨舒淡淡地一笑,便是带着洛盼桃翩跹了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客栈的门口了。
洛盼桃便是在段墨舒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了他的背影的,眼底竟然泛起了一丝的冰凉。
段墨舒慢慢地踏着夜色走上了返程的路。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整个小镇上独有的安静与祥和,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风景。
便是这一次。
才从洛盼桃的唇齿之间散发出来的薄荷的清香,还在他的手臂上残留着,只是如今他已经要奔赴去往另一个地方了。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秩序地向他涌来。但在所有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有一个事情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这一切都和他的王位有关系。
当然,这其中的大部分都与那皇宫之中的那个“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那个晚上段墨渊的突袭,对于段墨舒来说已经是一场致命打击了,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一直都信仰着的凌贵妃竟然不是生母。
且不说对方是不是空穴来风,只要这样的言论慢慢地渗透到了段墨舒的心头去了之后,便好像是有千斤之重的秤砣一般压着的了。
母亲究竟何在呢?
父亲不疼,凌贵妃又是削尖了脑袋要将他送上帝王之位,其中的利益交换想必也不是他能够一览无余的。
脚下的清风慢慢地送着他返程,只是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好像是有命运的的牵绊一般。
唯一能够给他安慰的人,便是洛盼桃了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段墨舒的胸口又一阵阵地压过洛盼桃的影子。
她所有的妩媚好像与生俱来一般,对自己有着难以言说的诱惑力。
洛盼桃的容颜灿若桃花,而她又以圣洁的梅花以自居,从前就想着如何在洛盼桃的眉目之间做上梅花妆,如今看来,还要等上一些时候了。
在松涛的浮动声中,许佩凌的眼神比以往要更加凄凉一些,他是第一个发现蛇羹不对劲的人,他也相信段墨舒这样敏感多思的人断不会不在意洛盼桃的安危,所以在段墨舒离开了房门之后,一路尾随着,果不其然,段墨舒还是不能停止自己对洛盼桃的想念,与她见面了。
对于许佩凌来说,男女之情真是大忌讳,若是他的秉性,这个时候必定是要细细地查问出幕后黑手是谁的。
药林谷中所有的人都有嫌疑,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五花蛇,只有在师尊死了之后才能够被公之于众,如今不仅是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再见到它的时候竟然已经被烹饪了,可不是最大的警告?
可是这一次,许佩凌反而要感谢段墨舒的感情用事了,因为他知道,将这一条五花蛇送到官桂手中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完颜红菱早前在药林谷中安排下的公孙元清。
这个小子正是在给完颜红菱通风报信的时候,却被他许佩凌抓了个正着。
许佩凌的眼神里头带着一些冷酷,公孙元清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心思要将完颜红菱引出来,所以这个时候公孙元清应是埋伏在这个镇子的某个地方,且是追着自己的脚步的——
此刻的许佩凌早就幻化成了完颜红菱的样子。
师傅传授的幻容术有一天竟然能派上用场,也不算枉费了。
江湖上有这样的规矩,不论面貌如何变化,只看此人的兵器如何,如今许佩凌拥有完颜红菱的断红菱,哪怕在相貌上有所出入,也不怕被公孙元清认个清楚。
许佩凌看到段墨舒平安地离了这个小镇,才慢慢地在周遭结了结界,只是在竹林之间翩跹纷飞,等着公孙元清自己送上门来。
也忘记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了,好像在须臾之间又能看到师傅的样子,许佩凌虽是大内侍卫,却生于民间,长于民间。
师傅当初为了救下他来,慷慨赴死。
师傅临死之前将自己护住的场景成了许佩凌永远的痛,若不是得了段墨舒的赏识,许佩凌这个时候定是个流落于江湖的浪荡子。
“孩子,你记得我吗?”静谧的空间中,师傅的慈眉善目闪现在远处的竹枝之上。
许佩凌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来,有一丝沉默在他的指尖上流露出来,这就是他紧张时候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他见到死后的父亲。
可不能否认的是,他也要逼着自己面对至亲死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