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朱漆长廊,两内廷宫人扶着娇柔无力的美人跌跌撞撞走在道上。柳暗花明处,几位宫女宦官侍奉着一位素服中年贵妇携篮摘花,忽然出声询问:“这是怎的?”其中一位茜素色宫装的宫人面露惊色:“给贵太妃娘娘请安……郦姬醉了,奴婢、奴婢送郦姬回寝殿歇息。”“哦?陛下寝殿在东边儿,这可是相反的方向,你们迷路了吗?”“是、是……谢娘娘提点!”二宫人步履匆匆往回走。不远处,钟鼎之声仍在皇宫的空中飘飘渺渺,一场宫宴仍未结束。是夜,传偏僻的宜春宫中值夜宦官发现有刺客埋伏,但似醉状,皇帝亲自审讯,其中案由不得而知。】
盛夏天光中,高楼亭台层层落落,在寂静里肃穆庄宏,经花匠精心养育的百花竞相开放,在这片寂静肃穆中咤紫嫣红,众宫人捧着箱盒物件有条不紊地行走在长长宫道上。
为首的是豆绿宫装侍女,她身后的是一名身穿茜素色六品内廷女官的佳人,合身的宫装显得她身态婀娜,银冠束着乌黑高耸的内廷高髻,一双捎带几分西域风韵的媚目胜过桃夭,唇红若榴,其艳光四射令旁人几乎不敢呼吸沉了一分。
迎面而来的,是两位同穿茜素色六品内廷女官服制的宫人,皆二十出头的样子,腰间垂挂长乐宫玉牌子,郦女熙美目一挑,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二位熟人,俏丽若三春之桃的是含蕊,清素若九秋之菊的则是听云。
“二位姐姐好。”郦女熙面容带笑轻声道,目光轻轻掠过神色不一的二人。
“郦奉食一路辛苦了。”
含蕊颔首笑应,目光移向身侧手捧食盒的听云。
精巧奢丽的长乐宫中,千奇百艳的花簇拥着、花香缭绕着钟粹堆砌的旋花厅,在广阔的花厅正中心的人工池子里漂浮着一盏盏玫色莲灯,应邀皇后花宴的京城天家贵胄的夫人小姐围拢在孙后身边,珠光宝影间衣香鬓影,笑语盈盈。
众人从午时便盛装打扮入宫赏花,就盼着皇后独子、当朝太子裴涣裎驾临花宴,这陪着皇后作了半日的诗词歌赋,只见柔妃娘娘所生的十三皇子、嵻王裴涣祤,这嵻王刚满13岁尚且年少,皇帝对其母妃白氏宠爱也很一般,只不过因是嵻王略有几分才华受孙后邀请作赋助兴罢了。
正当众人面上兴致,身心俱弛之际,门外有宫人禀报:“太子殿下驾到!”
不少贵女们俯首恭候,纷纷暗地里悄悄整理了衣服发饰,努力在向太子问安时露出最优雅迷人的微笑。
太子身材挺拔高大,风神俊朗,潜龙之气华贵不可言,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最理想夫婿,嫁给他就等于嫁给了未来的江山社稷,母仪天下。
“儿臣给母后请安。”裴涣裎作揖道。
孙皇后微微颔首,丽目含笑向身侧的几位美貌少女招招手。
“臣女樱欢抒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女木萍桐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女玉蓉兮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女箫姿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女王紫旎给太子殿下请安。”……
一时间佳人云集,环肥燕瘦,花枝招展亭亭玉立,各有千秋。
孙皇后很满意的环视旋花厅内一位位亭立的闭月羞花的贵女们,把裴涣裎叫到身边坐下,轻轻拍拍他的手以作暗示。
裴涣裎不得已用目光粗略扫过这些美人们的发髻上戴的珠钗翠翘,他的这一眼又令在众的美人们羞红了脸。
太子这一瞧就看到了用精巧的红晶翠玉雕石串簇的一枝海棠,栩栩如生斜插在青丝坠马髻上,细细的金链垂下三片翠玉叶子,在半空中摇曳。
这倒是匠心独运得有意思,回头让工匠也给女熙也打一支戴着玩。想到女熙惊喜的娇笑,裴涣裎不由扬了扬嘴角,这倒成孙皇后眼中的误会了。
孙皇后转头向右下侧的一位身着二品夫人服制的贵妇笑道:“本宫听说箫尚书家的三小姐跳的秋水舞姿态妙人,本宫可有幸目睹箫三小姐的动人舞姿?”
箫夫人略惊讶,转为一喜:“皇后娘娘想要看姿儿跳舞,是姿儿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些天家贵胄的夫人小姐为了宫宴不知准备了多少衣服首饰带进宫来,不多时,那位突然被点名的箫尚书家的三小姐由宫人婢女带去换了舞衣来,身着一身月色拂水袖纱衣,肤若凝脂,秀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
顷刻间,一曲荡人心魄的乐声轻扬而起,箫姿轻舒长袖,随乐漫舞,飘飘然然仿若凌波仙子。
众人皆紧紧盯着殿中曼舞的箫姿,裴涣裎却视若无睹云淡风轻地喝茶,算了算时辰,女熙应该到东宫了罢。
他抬眸略过人群,候在旋花厅外的宦官张福谦卑恭顺,而张福对面的王禄海则面容沉静。
竟然让箫姿抢了在太子面前第一个露脸的彩头,立在孙皇后左手侧的樱欢抒在暗地里差点儿咬碎了牙,面上却仍作出妍姿巧笑模样,她轻轻移了移身子,挽了挽木萍桐的手臂作亲密状。
年纪稍小的木萍桐仿佛看得很起劲,她忍不住拉了拉樱欢抒的妆花缎梅纹袖,梨颊微涡:“跳得真好!不输樱姐姐你呢!”
轻轻脆脆的少女说话声引得孙皇后注意,她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先前这些懂事的好孩子担心本宫烦扰,特地排了舞蹈哄本宫开心,欢抒也是极其用心的,还不快去换了舞衣。”
樱欢抒按捺心中喜悦,盈盈出列朝孙皇后和太子行了礼,方随宫人去换舞衣。
长乐宫中传来的舞乐声在花香清风中隐隐约约,宫中花园深朱红漆花长廊一侧近水池处,身着墨色繁花华服雍容端庄的贵妇凝视眼前垂手而立的绝美佳人,对方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急步追上自己再次问安有些许诧异。
片刻,她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靥:“你且去吧,本宫是最闲之人,自与清波闲逗鱼。”
郦女熙美目浅笑:“多谢谢娘娘……那么,女熙就此告退。”
研德妃白腻的手轻轻叩了叩冰裂绿纹鱼食盅,偏头回望那朱红似血看不见底的长廊,嘴角微勾:“又有似梅氏一类的女子入宫,有人该烦忧了,有趣。”
水波荡漾,金红色鲤鱼簇拥一片。
“呀,你们别急呀,都有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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