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裴涣裎伸手夹起一片鹿脯,面无表情道:“秀色可餐。”
“你……”郦女熙不敢与他争辩,于是侧过身去坐看殿外的下人们忙活着悬挂起一道道轻幔。
良久,听见裴涣裎放下了筷子,即有小宦官捧盥进殿来,郦女熙起身,从宦官手中接过浸过豆皂水的绒帕子呈给裴涣裎。
又听裴涣裎轻声说道:“后日皇后宫中设宴。”
“可是要女熙入宫为娘娘抚琴?”郦女熙眼中一亮,漆黑的一双眸子顿时绽出光彩。
“不是。”裴涣裎摇头,咳嗽了一下:“你随我入宫,布菜。”
一脸受伤的郦女熙默默地接过帕子,原以为孙皇后娘娘又想起了还有她这个小琴师呢,原来是去当侍女啊……不过也对,嶄国后妃众多,孙后宫务繁忙,而这一世她又自甘沦为一介内廷奉食,孙后根本就记不起她这号小人物嘛!
就在郦女熙出神之际,裴涣裎已经踏出门悠悠步向书房去了。
长乐宫内,明晃绚烂的珠宝首饰整整摆满了梳妆台,七位宫女各自在手上捧着一套宫制服饰,从妆花缎、交织绫到织金锦、天香绢,做工精致,绣工上乘,大气不失婉约。
一双楚楚动人的杏子眼仔仔细细地考量发鬓上的每一处饰物,最后拿起了靠手边最近的一支烧蓝珍珠流苏簇花金簪。
贴身的老嬷嬷欢喜道:“小姐戴上这支簪子好看极了,喜庆又大方。”
铜镜内的人叹气:“皇后娘娘喜欢婉约大气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思……却是难以捉摸。”
前几日她在孙皇后殿上侍奉,听尚衣监来报,太子府的人领了一份六品女官和宫人服饰。
太子府上从未有过侍女,孙皇后倒是颇有几分高兴欣慰的样子,但是……樱欢抒不由得攥紧了手。
玉蓉兮年已十六,但孙皇后还未曾提起玉蓉兮的婚事,仿佛仍在考量她们三个似的。她今年及笄,孙皇后面上是极喜欢她的,现下也默许太子府收侍女,应该是在暗中挑选司帐了吧……想到按祖制太子殿下身边先有别的女人试床,她就心中不快。
但这难道也意味着她樱欢抒将要册为太子妃了?
又不由得暗自雀跃。
不过,太子殿下对她们几个态度一向淡淡的,她也从未看穿太子殿下的心思。
樱欢抒思绪万千,而另一头的郦女熙仍在苦恼,想到是作为裴涣裎的奉食侍女进宫,她就苦恼,李嬷嬷和小笙又藏得太好让她找不着可以暂时毁容添瑕的药粉,她也苦恼。
作为琴艺高超的乐伎,说不准孙后还愿意瞧她这个混血胡姬几眼。
但是裴涣裎身边的胡姬,没准儿孙后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勃然大怒,若是裴涣裎也想看一出好戏,她这条小命哪里还保呐?
趁夜逃跑?
那更加不可靠,她太了解太子府了,先不说鹦鹉姊妹,墙脚底下到处都是暗卫,麻雀鸟儿都不是能随便飞出去呢!
于是第二天她黑着眼圈,憔悴地踏入承徽偏殿等候。裴涣裎一进门便看到一位曼曼天姿、花容倾城的妩媚美人在莫名地愁绪,幽暗墨瞳中有淡淡潋滟氤氲。
他于心不忍,便道:“你坐着罢。”
未等郦女熙坐下,殿前传来年轻男子的爽朗笑声:“想不到面若冰霜的太子哥哥也会如此怜香惜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