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涣裎对这些宅内八卦之事不感兴趣,他今天面无表情地坐在席上很久了,目光飞快地在那些乐伎中来来回回扫视,但都没有看到胡女琴师。
不可能啊,飞灵不可能报错消息的。
那些不时来奉承他的官员们很讨厌,总来搭讪向他打听嶄国皇室是否有一个叫裴予珍的妹子的魏铉也特别烦人,让他不得不更加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宴会上每一个细节和变化。于是,他怎么也跟着走到芙蓉厅外了?
“母亲,这贱婢害我!”纪珊芫由侍女扶着,垂着头强忍着极痛哭诉。
此时纪珊芫雪白娇嫩的脸上红肿一片,左脸颊上不知被何利器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红的嫩肉外翻了出来,林氏目光带怒看向郦媐:“媐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郦媐声音轻轻柔柔:“郦媐一直在左偏阁里梳妆,期间不曾到右偏房里去。”
林氏的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个婢女,婢女们都垂着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林氏命人把琴从右偏房里拿了出来。
众人上前一看,琴是一把好琴,可惜琴弦已断。再仔细一瞧,琴弦应是有人用剪子故意斩断的,顿时有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投射到纪珊芫身上。
“如此说来,是这位小姐自己斩断了琴弦?”
纪珊芫愣怔一下,嘴唇抖动:“我怎会害我自己,我只是想看看琴,怎知手刚碰到琴弦,琴弦就断了……一定是这贱婢事先弄断了琴弦故意害我!”她没料到琴弦绞得这样紧,竟然会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众人又看向郦媐,有为其媚倒吸一口冷气的,也有因其像胡女不屑的。
郦媐整了整戴在手上的,淡淡说道:“夫人嘱咐今日奏琴,所以郦媐昨日特用净弦膏将琴弦仔细拭过了,因这净弦膏会蚀人皮肤,故郦媐今日才戴了这鎏金指甲。”
她抬头望向纪珊芫,秋波楚楚可怜:“郦媐从江陵郡来,只带了这一把琴,也……也不曾想过二小姐会跑到下人的偏房里去,更不敢想……”
一副既可怜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引人遐想,于是人群中有一年轻官员忍不住提议道:“这有何难,纪大人,你们查看纪二小姐的手和房内剪子便知。”
纪珊芫嘴唇蠕动了两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依我看,纪大人还是尽早为小姐请大夫来。”又有一人说道,毁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多可惜啊!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于是纪奕生点点头,笑揖道:“让各位见笑,此事交由贱内处理即可,各位请回宴上,请。”
郦媐低眉顺眼地默立送众人离开,前世她不情愿上台献艺,所以在房中滞留许久,出事时是在纪府后院,只能默默忍气吞声。但如果她提早一步到前院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那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就是要让纪珊芫在人前自我暴露,顺便装出一副自己是受委屈小白花的形象。
在假装无意间向纪珊芫透露了自己的行踪之后,郦媐把琴弦调紧绷,然后故意将琴留在无人的偏房里,自己则到另一个偏阁中佯装不知。
更何况,净弦膏还是加了料,纪珊芫的脸蛋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想着想着,她转过自己的手腕看了看,嘴角轻轻勾起。
“琴师,原来你叫媐姬啊?”一个熟悉又明快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郦媐抬头,眼前的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邢子勋,于是冲他淡淡一笑,在眼角上扬的一瞬刹那间又变成惊讶。
邢子勋身后依旧站着那位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样子的富商大爷,令郦媐震惊的是,他们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嶄国贵族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