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陈毅男说:“现在我想起来,我做一个合格的丈夫,还有点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董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让你担心了呀。”陈毅男说:“我一直都有这样的一个理念,做好自己,不要让别人担心。现在看来,这种做人模式不是很成功。我把人都看成和我一样了,其实,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有难以克服的毛病,我以为人都应该像我一样,这样,世界就太平了。其实,这世界远比我想的的复杂。我与世无争,但却在单位里下了岗,和母亲、姐姐也处不好,只想着自己不惹麻烦。就连和你在一起,也没能让你完全放心。”
“我——我对你放心——”董梅急忙说。
“我知道你不放心什么。”陈毅男摸着董梅的脸说:“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只想着在行动上不让你失望就算是一个好丈夫了,没想到生活是漫长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预计到未来。”
董梅握着陈毅男的手,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地说:“是的,我怕失去你,真的。”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担心了。”陈毅男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担心,你是我的,从我第一次关注那天起,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
“我也是。”董梅说:“我决定和你在一起时,就不会放弃你了。”
陈毅男笑了:“那就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两人站在那里,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把湖水和天染得血一般红。
周阳抵着头,生怕有人认出了自己,只想着赶快离开同济医院,回到家里去。
自从他的事情败露之后,同济对他的处理决定就是停止反省。他当了十多年的后勤副科长的职务也免掉了。医院让他在停职期间,每天早晨上班和下午下班时来报道两次就可以了。这样处理,实在是看在老院长的面子上。
周阳对这样的处理也没有什么意见,确切地说,他也没有资格提什么意见了,没有被开除,还能拿着工资,他已经要烧高香了。因此,每天上班下班的点卯,他比以前上班还准时和积极。
但这样的处理,对周阳这样极好面子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回到科里报道时,以前同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让他恨不得地下有个洞能钻进去。而且,没有不透风的墙,周阳的所作所为,在同济内部,也几乎是人人皆知了。不仅同事鄙视他,院里的家属也同样看不上他,见了他,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主动同他打招呼,而是直接无视。陈银娜也受到了连累,让她这个好强的人,在医院里也抬不起头,更无法在这里住下去,索性带着女儿回到了东湖天下居住了。
今天,周阳在科里的考勤机器上打完卡,就急忙离开。但由于刚做完补牙手术,需要买药,所以,他只好到门诊大楼去拿药。
一走进门诊大楼,几个导医看见了他,都在那里指指点点,他也不愿意久待,想着拿了药赶紧走。门诊大楼里拿药的人很多,现在的周阳也没了往日的神气,只好排着队。
周阳站在那里,焦急地等着。这时,排在他前面的一个男人偶然回头看了一下,却盯住了他。周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把头侧过去,望着别处。
那男子抬起手:“周——阳——,哎呀,老同学,怎么在这里碰到你了!”
周阳被他弄得一愣,忙打量着他,却想不起他是谁:“你是——”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们在中学还是同桌嘛——盛昌吉,想起来吗?”
“喔,老盛呀。”周阳想起来了:“你怎么开这了?”
“老胃病,来看看。哎,老同学,你是在同济吧?有没有认识的好医生,给我看看这胃病。”
“既然是老病了,就没有治好的可能了,只有养着了。”周阳毕竟学过医,又在同济待了这么多年,知道慢性病是治不好的。
“是吗?”盛昌吉有些失望地说:“我这病,还真是慢性病了,疼起来就是要人命,钱花得多了——”
“行,我带你找我们最有名的专家看看吧。”周阳说着,带着盛昌吉就往旁边的电梯走去。
“哎,那感情好。”盛昌吉说着,乐呵呵地跟着周阳就往电梯里走:“这幸亏是遇到了你,不然,今天的钱就是白花了。”
周阳说:“老同学,慢性病就是靠钱养着,你敢来同济看医生,就说明你有实力,怎么样?现在在哪发财呢?”
“跟你老同学不能比,我们赚再多的钱,最后不也得送你这吗?哈哈”
“哎,说真的,你现在真的在干嘛?”
“没干什么正经事,就是守着一个投资公司,为资金找点出路。”盛昌吉说:“应该是你老兄舒服吧。”
“我舒服什么?”周阳说:“外面人看着外面同济这好那好,但无论是谁都是辛苦命。”
盛昌吉哈哈大笑:“辛苦?谁不辛苦?当初我是靠开当铺起家,那才叫辛苦,不仅赚钱难,还要防备被人骗,那是什么日子。”
“现在不是发了吗?”周阳说:“守着钱过日子,还不好?”
“你是不明白。有时钱多了用不出去,也是麻烦。这事以后跟你说。”
两人说着话,电梯已经到了,周阳领着盛昌吉走出电梯,来到内科,找到一位正坐诊的专家,请他帮盛昌吉检查一下。周阳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家里的背景扎实,同济的人表面上对他还是客气的。因此,就认真地帮盛昌吉进行了一番检查。
检查完毕后,盛昌吉拿着单子,对周阳说:“真的谢谢你。这有人和没人就是不一样,我以前来,哪这么认真地检查过?没说的,中午我请客,你一定得去。”
周阳本想拒绝,但盛昌吉一定要请,周阳想着自己也无聊,就答应了。
盛昌吉领着周阳来到同济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家:“还是同济好,这周围是什么都有,不像我们在循礼门那,虽然吃饭方便,但周围乱糟糟的。”
两人在雅座坐好,盛昌吉把菜单递给周阳:“别给我省钱,想吃什么就点。你在同济是见过世面的。也让我开开眼。”
这算是抬举了周阳,他在同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副科长,体面的事也用不着他。真在吃喝上开洋荤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因此,周阳推脱说:“你是大老板,你看着办吧。”
盛昌吉见周阳客气,就摆开了大万的架势,拿着菜单,开始点了起来。
说实话,周阳在这家餐馆也吃过,知道其档次和价格,听着盛昌吉报的菜名,就知道手笔很大,不由得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盛昌吉点完菜,又看着周阳:“喝什么酒?茅台吗?”
“不,不。”周阳摆手说:“我哪能喝酒》你自己喝吧。”
“还是好学生。”盛昌吉说:“滴酒不沾,女人不看,这么多年还保持本色,不容易,佩服。”
“哪里。”周阳说:“实力不如你,我们拿死工资吃饭的人,能跟你这样的大老板比吗?”
“别说什么死工资了。”盛昌吉说:“现代人,干什么行业都得活泛点。你就没想到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我能赚什么零花钱?”周阳说:“我又不是医生,是搞管理的。”
“那也不错呀。”盛昌吉说:“谁不知道中国是官本位,有权更能做点什么了。就看你怎么利用手里的资源了。”
周阳有苦说不出,因为自己只是个管扫厕所的,现在还不在位了,还有什么资源可利用?
盛昌吉说:“老同学,现在我找到你了,也算是搭上了一条线了,以后,有事找你帮忙,可不能推脱哟。”
“我能帮你什么。”周阳这可说的是实话,在同济医院,他这样的角色车载斗量,完全说不上话:“找人帮你看看病,这没什么问题。别的嘛——”
“看病那是小事。”盛昌吉说:“主要是我想跟同济做一些短平快的生意。”
“短平快?”周阳说:“什么意思?”
“比如你们同济需要买什么设备、要盖什么楼呀,我可以先出钱,帮你们搞定。”盛昌吉说:“目的嘛,就在于为自己找出路,找到盈利点,让闲钱流动起来。”
周阳依稀有些明白,但他现在正走背运,没能力也没这个心思去做这事,就含糊着答应了。
盛昌吉很高兴,等到酒菜上齐,立刻拉着周阳大吃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盛昌吉留下了周阳的电话,又留给他一张自己的烫金名片,然后两人才告别。
在吃饭的时候,周阳还不觉得怎样。等到分别后回到家里,仔细地回味着刚才盛昌吉对自己的恭维,觉得那感觉真是太好了。以前,自己虽然在单位里官不大,但大家见了自己,还是比较客气的,哪像现在,基本上见了自己都是绕道走。现在,老同学上门了,让周阳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受重视的感觉。如何才能让这感觉长存呢?周阳拿着名片,陷入了沉思。
这几天,沈梦雨也陷入了困惑当中。原因很简单,就是陈毅男刻意在回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