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就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陈毅男坐直了身体，刚要说，沈梦雨打断了他：“停，还是我问你答，怎么样？这样轻松一些。”
“行，那你问吧。”
沈梦雨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是真的从单位下岗，还是主动离开？”
“这有什么区别？”陈毅男说：“反正是离开了。”
“区别大了。”沈梦雨说：“主动离开是你炒别人，下岗是别人炒你。你有学历，现在又能干期货，还是动态分析，给私人老板打工，要是没两把刷子，别人会要你？私企比国企的要求高多了，国企为什么看不上你？”
陈毅男笑了：“你不就是想问我在单位人缘如何吗？还绕这么大圈子。”
“聪明。”沈梦雨说：“我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过学校，但也知道国企上岗、下岗的事。你这么年轻，又有名校学历，要说下岗，怎么也轮不到你呀。领导不喜欢你？”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陈毅男说：“我们单位是央企，说是有名企业，但也是因为规模和产品垄断出名，和企业领导素质和才干没多大关系。但领导却偏偏认为企业红火是自己的本事。所以，出现偏差是再正常不过了。一旦企业出现问题，不想别的，就认为是人多，所以要裁人。而要裁掉的对象呢，第一是年纪大的，第二是女人，第三就是可有可无的人。”
“那你属于可有可无的人？央企这么拽？连名校毕业生都不放在眼里？”
“我说的可有可无和名校不名校的没什么关系。”陈毅男说：“是和岗位有关系。你在企业干的事，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能干，那谁也动不了你，你就是自己想走，也要脱层皮；如果你干的事谁都能干，那就危险了。在国企，拼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后台和关系，拼不过别人，那就只有下岗了。这就是可有可无。”
沈梦雨听明白了：“那你这个名校毕业的，就干这么不起眼的事？”
“工作轻松嘛。”陈毅男说：“我开始就没打算进这样的单位，是我家里非让我进，说是央企，企业效益好，说出去也好听。我不好拂逆他们的心意，就只好服从了。我是学计算机的，本来可以搞编程，但我们企业的产品全部是从国外引进的，程序什么的都编好了，完全用不着我这一行，只能干操作之类的事。那些事，只要设置好程序，按照程序操作，训练一条狗去干，都不要两天就够了。”
陈毅男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想，这样轻松的岗位，是不是随便安排一个人就能干？所以，一进行人事调整，这样的岗位就被有关系的人盯着。我能坚守到现在，已经够给我面子了。再说了，企业进行人事调整，也希望有能力的人能自己找饭吃，留下的嘛——你懂的。”
沈梦雨说：“这我就明白了，我是说看你这人，人缘关系应该不会差的。”
“这和人缘关系好坏扯不上什么。”陈毅男说：“关系到生存问题，谁也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本来就不想干，何必去低三下四地求人？正好，借这个机会闪人，还能享受一定的待遇，又能干自己喜欢的事，何乐而不为？”
陈毅男又把自己离开能得到什么待遇说了一遍：“不错吧？不用上班，还能让单位给你交各种费用，还能拿几百元钱的生活费，以后赚的钱就是自己的了。这样的好事，只有央企才能提供。”
沈梦雨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明白了陈毅男为什么下岗的原因之后，也算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好，这个问题算了解了。那你的家庭关系呢？为什么也这么复杂？”
“复杂吗？我不觉得呀。”陈毅男说：“是不是因为你家庭结构简单，无法理解成员多的家庭里的人的想法？”
“你家成员算多吗？”沈梦雨说：“你没见过几代同堂的家庭？不就比独生子女家庭多一个吗？”
“多一个苹果有时都不知道怎么分，何况是多一个人。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少脑细胞吗？有多少种想法吗？”
沈梦雨看着陈毅男地炫耀，没有说话，那意思是看他能撑多久。
陈毅男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沈梦雨说：“我让你装。”
陈毅男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在我家里，我妈和我姐都是很要强的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不仅仅是她们自己的事，就连别人的事也想干涉。我爸爸一把年纪了，能有什么事要她们操心，自然就只要关注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