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男朝水边走了几步,站在那里,朝四处张望着,落日的余晖为西塘洒下一片金色,矮小的房屋水榭前,一些当地的老人正坐在那里,轻言细语地说着什么,稀稀落落的乌篷船带着吱呀的声音,从面前缓缓划过,乌篷船里的游客,有的在谈话,有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整个西塘,笼罩在一片和谐安宁之中,时光似乎停滞了。
陈毅男站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沈梦雨站在他后面,看着他动也不动的身影,没有打扰他。这时,身后的店铺里传来一首老歌——《恋曲1990》,浑厚的吉他声,伴着一个浑厚的男声,歌声回荡在西塘的空间里,仿佛走进了梦中。
沈梦雨走到陈毅男的身后,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伴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晃着:“好听吗?”
“当然。”陈毅男微微闭着眼:“这种情景,这种歌,真是绝配。”
沈梦雨用一种难以听见的声音低语说:“还有我们。”
陈毅男并没有听见,他沉浸在这种诗意的情景之中。
沈梦雨微微移动了一下,把头枕在他的背上,微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毅男用手轻轻地拍着搂着自己的沈梦雨的手背:“好了,该走了。”
沈梦雨这才清醒过来,带着一种恋恋不舍的神情,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人把整个西塘全都走遍了,才带着满足的心情回到了旅店。此时,外面的灯笼已经点燃,从外面看,西塘一片红光,而夜游的乌篷船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地从窗前摇曳而过,从里面看过去,别有一番韵味。
陈毅男让沈梦雨先去洗澡,自己则坐在窗前,看着从没见过的夜景。
沈梦雨在狭小的浴室里,飞快地洗着,十分钟后,她穿着宽松的衣服,擦着水滴走了出来。陈毅男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朝窗外望去。沈梦雨坐在他旁边,不时地让他拿这拿那,让他无法全心地看着外面。
“你可真麻烦。”陈毅男说:“幸亏房间不大,不然,腿都要为你跑断了。”
沈梦雨哼了一声,心说,这才哪跟哪?等着吧,慢慢收拾你。
陈毅男又盯着外面看了一会,这才起身去洗澡。
沈梦雨靠在窗台旁,看着窗外的夜色,但脑子里却想着这几天和陈毅男在一起的情景。可以说,这种感觉和华子明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初,两人是在旅途中相遇,自己被他的才情所吸引,为后来有限的旅途,只是纯粹的走马观花而已。现在和陈毅男在一起,就如同有了恋人的默契和开心,甚至盼望这样的旅途不要结束才好。
沈梦雨正想着自己的心思,陈毅男已经洗完澡,穿着T恤和运动短裤走了出来,他把毛巾放好,又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了塑料袋里,准备打包装好。
沈梦雨说:“你放进塑料袋干嘛?都没洗呢。”
“这用得着洗吗?”陈毅男说:“回武汉再洗吧。”
“那怎么行?”沈梦雨说:“还要在扬州待一天,回去都6号了。你这衣服还不臭了?你放盆里,待会我一起洗,晾一晚上,明天再打包吧。”
陈毅男还想坚持,沈梦雨站起来,拿过他的脏衣服,就扔在脸盆里,然后倒上一盆水,用洗衣粉泡着。
陈毅男不好再说什么了:“行,待会跟你一起洗。”
沈梦雨把手擦干净,坐在陈毅男身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情景。
“感觉如何?”沈梦雨问。
“有如幻境。”陈毅男说:“还得说西塘人会动脑筋,不改变格局,就是增加几个灯笼,情景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创意。想必当初西塘人晚上也不至于这样吧。”
“能比吗?中国以前是个农业社会,即使到了民国,和世界相比,还处于中古状态,江南水乡,大致都差不多,晚上嘛,农业社会的家庭生活特简单,你说他们做什么?”
“女人操持家务,男人侃大山。除此之外,就是想办法人丁兴旺。”陈毅男笑着说:“不过,在江南水乡好像生孩子不怎么盛行。不然,这地方怎么总这么大,而且名声不显呢?要不是你带我到这来,我就不知道地球上还有西塘。”
“这什么理由。”沈梦雨说:“西塘人都在外面闯荡,发了财才落叶归根。只不过,在农业社会,信息传递慢而已。你不是去过山村吗?那里一样有很美的古村落,封闭在大山里,无人知道罢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是乌篷船的船夫唱的歌,陈毅男合和沈梦雨朝外望去,一条小船悠悠地从窗前划过。
陈毅男说:“下次再来,我就包一条船,就在船上住着,尝尝是什么滋味。”
“滋味肯定不好受。”沈梦雨说:“船上人家都说穷苦无依靠的人,都想上岸而不得。你呀,也就尝个鲜而已。”
“对,尝鲜。”陈毅男说:“以后有了钱,还要包条船,沿着运河走下去,那才叫悠闲自在。”
两人又聊了一会,沈梦雨站起来,去洗衣服,陈毅男也去帮忙。
“去,你坐着看你的风景去。”
“那怎么行。”陈毅男说:“要是别的事还罢了,让你洗衣服,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于是,两人坐在那里,进行分工,粗活陈毅男干,细活沈梦雨打理。两人的几件衣服很快就洗好,然后挂在衣架上晾着。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觉得有点累,陈毅男拿出在西塘买的甜酒,倒在杯子里,递给沈梦雨,两人相对,坐在窗户的飘台上,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外面。沈梦雨有意识地用脚去碰陈毅男的脚,陈毅男回避,沈梦雨笑着不依不饶地继续触碰,逼得陈毅男无路可退。
“不躲了吧?哼!”沈梦雨得意地喝了一口甜酒,望着他说。
陈毅男没有回话,依然望着外面。
到了九点,两人才有些意犹未尽地上床睡觉。两张床是相对而放,两人只能头对着头睡觉。这样,更方便两人进行谈话。
“有没有以后老了,来西塘养老的打算?”沈梦雨问。
“养老没必要,每年来一次,很有必要。”陈毅男说:“在最美的季节,应该是江南四月天,对吗?”
“不错,江南最美的季节是春季,细雨梦回,烟雨迷蒙,一切都在画廊中。”
“是呀,烟雨江南,我还真没体验过。下次一定来。”
“那……还是我陪你来,如何?”沈梦雨屏住心跳,说出了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
“你陪我?”陈毅男一愣,没想到沈梦雨会这么说。
“是呀,怎么?不能吗?”
“那怎么可能?”陈毅男摇着头说:“再回首已百年身,我再开这里,都应该是……最早也应该是三、五年后,最晚那得是退休了。那时你在哪?不在美国也应该和华子明在过小日子了。怎么能和我一起来这?”
沈梦雨翻身,趴在枕头上,望着他,几乎脱口而出要是我没结婚呢?但她还是忍住了,知道自己此时要说出这句话,那后面的时间就会跟陈毅男纠结在一起,全力解决这个问题了。她还不像现在就破坏这种情绪。因此,她忍住了,又翻身躺下:“没劲。”
“不是没劲,是不可能。”陈毅男解释说:“不过,说不定今后我们两家可以一起来。但华子明将来是个大忙人,你要当金融家,也闲不下来,估计我只能自己来了。”
“你就不忙?”沈梦雨反驳说:“炒期货的,今天赚,明天赔,总想着把赔的钱赚回来,只怕比我还忙。”
“忙是肯定忙,但我不见得要干一辈子呀。”陈毅男说:“我心不大,要是能成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我就不干了,一心过悠闲的日子。这些钱,去美国不成,在中国还算是钱吧?来西塘?绰绰有余。”
沈梦雨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信。
“真的。”陈毅男说:“我就是这样想的。赚了一千万,就收手,安心过日子,教育完下一代,就享受生活。最后临死前能买一幢别墅,面对湖光山色,静享安宁岁月。”
“这理想不错。”沈梦雨说:“我也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你过这样的生活没什么难度。”陈毅男说:“我肯定十年内,你就能实现你的目标。当然,这要看华子明的努力程度。凭着他的聪明劲和努力程度,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我嘛,就要看运气了。说不定,以后还要托你的福,跟华子明打工。”
沈梦雨哼了一声。
“怎么?不愿意帮忙?”
沈梦雨说:“我自己都不想依托他,还会让你去依托他?要是我和你一起干一番事业,那可以。”
“我们俩?”陈毅男翻个身,趴在枕头上,望着沈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