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去过哪,是我知道这种感觉。”陈毅男说:“我们大学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多了,有的人家境不好,寒假只能留校打工。有一次,我在学校办事,在寝室里就看见一位同学,用被子盖着身体,在那里哭。那种情景,现在想起来都心酸。”
“哭?至于吗?真的想回去,怎么都能回去。不就是一张车票吗?”
“没那么简单。”陈毅男说:“你以为是回家看一眼就走吗?”
沈梦雨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很脆弱?也会在除夕钟声敲响时会哭?”
陈毅男看着她:“不哭吗?行,我看你哭不哭。”
沈梦雨笑着用手去锤打他的背。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沈梦雨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一只手抱住了陈毅男的隔壁,把大半个身体藏在他的背后,躲避着这股冷风。
陈毅男见状,索性站住了,转身背对着这股风,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一直到冷风吹过去,才转身往前走。
沈梦雨说:“武汉就是这种冷风讨厌,吹得人骨头冷。”
“武汉湿气大,再加上气温低,风吹在脸上当然有疼的感觉,你应该戴围脖的,这样,有风夸起来,护住脸就可以了。”
沈梦雨抬手摸了摸脸,感觉冰凉,这才走出一小段路,就领教了冷风的厉害,还不知道待会爬山,会是什么感觉。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卓刀泉,在路边有一座小山,山势起伏比较大,在路灯地照耀下,还能清楚地看见山的轮廓。同其他地方的冷清不同,这里的一条街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显得非常热闹。
沈梦雨从没有在晚上来过这里,对这里也不怎么熟悉,想不到这里现在还这么热闹。
“你不是要烧头香吗?看看你能抢得到吗?”陈毅男笑着说。
沈梦雨掐了他一下:“我抢不上,就让你去抢。”
两人沿着小商品的一条街,往里走。走到山门前,见上面镶嵌着一块牌子上,上面写着卓刀泉三个字。沈梦雨往里看了一眼,见里面一座古寺庙巍然而立,寺庙里灯火通明,不时有善男信女进进出出。
沈梦雨说:“武汉就是这点奇特,别处的寺庙都在市区外,而武汉的寺庙却在市区内,还都是黄金地段。”
“这不奇特。”陈毅男说:“武汉原料不大,我上学时,华科大的位置还属于郊区,我还没毕业,就已经变成了繁华地段,所以,这古寺以前就是在郊区的,只是城市扩张太快,才把它圈进来的。要不了多久,墓地都会处在城市中心。”
“那不稀奇。”沈梦雨说:“我去过香港、澳门,那里最贵的墓地就在市中心。”
陈毅男不想在大过年的谈这些,就拉着沈梦雨走进了卓刀泉的山门。两人来到古寺庙前,首先看见的是关公殿。
陈毅男说:“没见过这样的摆设吧?庙里不是菩萨打头,却是世俗人在这里迎接第一道香。你说,中国人是信菩萨还是信世俗中的人?”
“中国人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沈梦雨说:“信关公也不错呀,不知道关公是财神吧?现在人,包括你在内,不都想发财吗?还不去给关公磕头、烧香,当心他不保佑你。”
陈毅男说:“关公连什么是期货都不知道,怎么保佑我发财?连自己的兵丁都管不住,还保佑别人?保佑他自己吧。”
沈梦雨说:“提醒你呀,到哪个山头唱什么歌!你现在来到关公庙,要是对关公不敬,当心别人赶你出去。”
两人走过关公庙,才来到卓刀泉寺庙,南方的寺庙几乎都是一个模式,对沈梦雨来说,引不起什么兴趣,毕竟,江南也是寺庙众多,这样的小庙她不知看过多少了。面对这一些虔诚的赶来烧头香的市民,两人作为欣赏者,显得有些另类,因此,两人没待多久,就赶紧出来。
陈毅男说:“前面有个商场,不如我们先去看场电影,然后才爬山,不然,这么长时间怎么熬?”
“行啊。”沈梦雨说:“这地方你熟悉,就听你安排了。”
陈毅男带着沈梦雨来到不远处的商场大厦,购物地一楼、二楼、三楼都没什么人,有的店铺都是大锁锁门,而四楼的美食城却还非常热闹,自然,光顾的多是年轻人。
两人来到电影厅所在的顶层,挑了一部轻松的电影,一直看到十点多钟才心满意足地出来。又到了美食城,挑选了几款食物,坐在那里边吃边聊。
“这不比坐在家里看春晚有意思?”沈梦雨喝了一口饮料:“看,不看春晚的人多了吧?就你还是老古董。”
“我也不稀罕看呀。”陈毅男说:“我都记不得上次看直播是什么时候了,基本上都是在网上看几个反响比较大的节目,其余直接无视。”
沈梦雨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说:“这些人会在哪泡一晚上?”
“看通宵电影呀。”陈毅男说:“要是谈情说爱的,可能会赶去烧头香,保佑爱情天长地久。不会有什么高雅的娱乐。”
“烧香?”沈梦雨说:“这些年轻人会信这个?只怕连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仙都不知道,还会去烧香?”
“就是因为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仙,才去烧香,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去了。”陈毅男说:“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懂吗?这里是庙,庙里供奉的是菩萨,是佛,佛是解脱,怎么会保佑你发财呢?佛主张出家,怎么会保佑爱情甜美呢?真要知道了这些,就不用去求了。”
沈梦雨说:“也是,你说这年轻人不懂,老年人也不懂吗?中国人就是什么神都信,也不管神仙是干什么的。这就是无信仰的可怕。”
两人吃喝完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往外走。
到了卓刀泉寺庙的山门处,这里已经是挤满了人,各色人等都有,老年人居多,从旁边停放的车辆可以猜到,许多人的身价不菲。
“商人吗?”沈梦雨指着一辆宝马车说:“这么有钱,还来求菩萨保佑?这得花多少钱抢头香?”
“这不算有钱。”陈毅男说:“在洪山脚下的宝通禅寺,知道吗?那里是全国唯一能做全套水陆道场的寺庙,听说做一次十万元,这是政府怕影响不好,摁着不让多做,不然,一天一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够做的。你说这得多有钱?”
“还有这事?”沈梦雨惊奇地说:“哪天有道场,我得去开开眼。”
“你还能去开眼?”陈毅男说:“你以为是过去,让人随便看?这种仪式基本上都不公开了。”
两人本不是来烧香,所以没有直接往庙里走,而是顺着旁边上山的路,往山顶上走去,山路上也有一些登山度除夕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往山顶上走。
“你在夜里爬过山吗?”沈梦雨问。
“你爬过吗?”
“珞珈山。”沈梦雨说:“不过不是除夕,是元旦爬的。就是觉得有趣,才想着今天来试试。”
“我爬过华山。也是夜晚怕的,为了第二天早晨去看日出。”
“你也这么浪漫过?”沈梦雨有些不相信:“不会是一个人吧?”
陈毅男无声地笑了笑,因为那是他的初恋,现在,沈梦雨问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怎么了?”沈梦雨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当然不是一个人。”陈毅男说:“谁会有心思一个人爬千米高的华山。”
“我说嘛,那就应该是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学三年级。”
沈梦雨有些不相信:“你大三有女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呀。”陈毅男说:“我大三怎么就不能有女朋友了?你以为华科的男人都是怪人?”
“华科那种男多女少的学府,想在大学里谈恋爱,还真是少见。”沈梦雨是男友是华科大的,她自然知道这些:“就你?吞吞吐吐的,在这事绝对不主动,会在大学里谈恋爱?打死我都不信。”
陈毅男哼了一声:“哼,你不信也没办法,反正我没骗你。”
沈梦雨站住脚,凑近他自己地看看,见他一脸淡然,不像随便说了玩的样子,不觉有些相信了:“还不是老古董。也是学计算机的?”
陈毅男摇头:“学医的,上海人。”
“啊,这么有料呀!”沈梦雨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上海人多傲气呀,这你都能?一定有故事。等等,是不是跟你姐夫有关?”
“瞎扯什么?我姐夫那是我毕业以后的事了。”陈毅男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周阳来煞风景。
“那一定有故事。说说,你们谁先追谁?上海人肯定不会主动追你,你性格黏黏糊糊的,也不是个主动的人,这倒有意思了。谁追的谁?”
陈毅男见她分析得一套一套的,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是被人追惯了,所以特想知道怎么追吧?那你要失望了,我们谁也没追谁,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