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是怎么了?竟如此惊讶,不过是一句古话而已。”慕青冉微微疑惑的看向慕振德,一双秀气的眉微微皱起,颇为费解的样子。
“青冉,你……你从何处看到这句话?”慕振德看着神色自若的女儿,一张脸肃穆的吓人。这句话,是他用来和那边联络时的暗号,可青冉怎么会知道,是巧合吗?慕振德深思,看向慕青冉的眸光带着审视和防备。
“偶然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想来,父亲原是应有所感的。”
慕振德闻言,看向慕青冉的目光微微有些凌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不回答,是因为娘亲不是您所钟爱之人吗?”慕青冉微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是让一旁的慕振德脸色愈加的难看。
“青冉,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女儿,今天很是奇怪,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些什么,被她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就算是慕振德也不免有些心虚。
“青冉不日远嫁,有些事情困扰许久,想在临行之前,问一问父亲。”慕青冉侧头,看向慕振德,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说道,“娘亲故去已久,这么多年,故人可曾如梦?”
“你……”慕振德不知道慕青冉忽然说这些有什么含义,只是,她眼中的神色告诉他,她要这个答案,就像是要为她娘亲多年的等待与付出有个结果一样。
“我与沁如自是情比金坚!”
情比金坚?!
慕青冉看着眼前的父亲,忽然为娘亲感到不值,这就是葬送了她一生的男人。他可以不爱她,不护她,可他怎么能在这样伤害了她之后,还能坦然的利用他去为自己谋取利益?!
“只怕父亲的情,娘亲承受不起。”
“你说什么?”慕振德不敢置信的皱眉。
“青冉此去,再无归期,还望父亲善自珍重。”说完,慕青冉没有再看慕振德的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屋中,徒留慕振德站在桌前,神色不明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她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气一天天的转凉,宣德十年的十二月二十,临水国护国公主——慕青冉远嫁丰延!成为这个王朝历史上不可磨灭的风云人物!
天空洋洋洒洒的飘着细小的雪花,路面上都铺上了一层洁白,整个临安城中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好看。慕青冉一身鲜红嫁衣遥遥站于皇宫的高阶之上,华美迆地的裙摆上面金线织就的凤凰仿佛振翅欲飞,裙身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半挽的流云鬓,头上簪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伴着冬季的寒风,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度。她嘴角淡淡含笑,一双明眸似水含情,盈盈站于高台之上,受着万人敬仰。
黑发,红衣,白雪,周遭的一切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此刻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透着淡然出尘的身姿与风华,遗世独立。
高阶之上,宣德帝带着一众皇亲国戚为慕青冉践行;阶下,是满朝的文武百官肃然而立。宣旨的公公大步走到阶前,朗声颂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公主——慕青冉,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为解国难,远嫁丰延,朕心甚慰,万望佳和。特赐公主嫁仪,十里红妆!钦此!”
“青冉拜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今此良辰,不负美景。行拜礼!”
一别家国百姓相思之情,慕青冉转身,对着皇城宫门,盈盈一拜。
“何以为国,何以为家,国之家之,父母忧之。再拜!”
向着上首的帝后二人,慕青冉又是一拜。而下方站着的慕振德见此,眸光微闪,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身份,或许,他和沁如的孩子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三拜!”慕青冉跪倒在地,慢慢的拜了下去。眼角滴落的眼泪融在了雪里,无人注意,再抬起头时,仍是嫣然浅笑,眉目生辉。
“礼成!”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微微侧头看向人群中的沈太傅,目光深远……
沈太傅看着此刻“光芒万丈”的慕青冉,心中百种滋味,她本就是明珠,自然该华光四射。只是这临安城中关系错综复杂,他不想让青冉那般引人注意,这么多年一直紧紧的藏着她,可如今,却还是走到了这种境地,终归是他的不是!慕振德站于诸位大臣之中,目露哀戚,悲伤不已。一旁的同僚见了,不免纷纷报以同情的目光,妻子早亡,如今连这般风华绝代的掌上明珠也要被送去和亲,尚书大人这心里只怕是难受的很啊!
这一日,临安城中万人空巷,很久之后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谈着当年临水的护国公主出嫁是何等的气派风光,好像没有人再记得她当初是因为一道圣旨被迫和亲的。
这一日,她坐在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之上,前后簇拥着大批的禁军,路的两侧到处都是百姓,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罗纱倩影欲飘然,似是文曲落凡间。青丝迤地掩娇容,却是慕府之青冉。”接着,便有百姓附和着大声喊起来,慕青冉听着外面吵闹喧天的声音,心里却是十分的平静。
据闻,慕青冉和亲的这一天,出嫁的马车都已经到了临安城的城门口,可后面嫁妆的还有没从宫中起行的,可见阵势之浩大。据闻,很多很多年之后,那时候王朝大陆之上,再无临水。可人们仍是记得,那年冬季,女子一身嫁衣,卓然而立,身后是漫天飞雪,十里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