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冉望着沈太傅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瑟。这样一个满腹骄傲的人,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这些年竟不知是如何挨过的。想来若是娘亲没有她这个女儿,外祖父当年也就随着外祖母一同去了吧,毕竟······已是无所牵挂。穆青冉忽然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她微合眼帘,平静了内心翻涌的情绪,这才缓步进入书房。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外祖母当年,真美。”穆青冉的目光望向墙壁上的画卷,画中女子正值青春,她手持书卷,临窗而坐,浑然天成的一股贵气,更衬得她典雅端庄。
“是啊,是很美。我记得当年初见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静静的端坐一方,好像俗世陈杂都与她无关,不会过分张扬,亦不会唯唯诺诺的藏头缩脚。当时我就想,若我能娶她为妻,必会珍之重之,许她一世安乐无忧。可是终究······还是失言了。”沈太傅说着,眼中满满都是化不去的痛苦与思念,眼眶中渐渐有水雾凝聚,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娘亲与外祖母极为相似,青冉不难想象外祖母当年的样子。只是,外祖父,逝者已逝,多思无益。相信外祖母在天之灵,也不想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嗯,我晓得的,只是今日见了他你父亲,不免想起当年的一些旧事罢了。”
“外祖父是性情中人,不愿做违心之事,说违心之话,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得过且过的好,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冉儿,你······”沈太傅似乎是有些不解的望着穆青冉。
“外祖父,发生之事虽已过去,却不代表没有发生。既已发生,便会有人知道,有人记得。我们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路出马脚的。”那双含水的明眸里慵懒不在,透着不可摧毁的坚毅,直直的望向沈太傅。
沈太傅一直都没有把当年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她,只是不想她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事情,也未免她自小丧母之后再添心酸。只是看如今这样子,青冉似乎知道了什么,并且还打算做些什么。沈太傅此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一直为了顾忌青冉的感受而不敢去彻查当年之事,但是刚刚青冉和他说的那番话,却是让他蓦然心惊,这孩子,终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安然的过日子。
“冉儿长大了,外祖父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老喽,老喽。”沈太傅说着,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身后的穆青冉静静的看着沈太傅默默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穆青冉明白,娘亲的离世一直是外祖父的一块心病,他这么多年对父亲冷眼相待绝不仅仅是怨他当年没有照顾好娘亲,这个中曲折还需要时间查证,她现在仅仅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却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过,很快就有了。想到这,她的唇角微微泛起笑意,想知道娘亲当年去世的经过,看来走一趟尚书府是不可避免的了,或许,还要在那住上一段时间,方便观察,方便探究,方便了解一切她想了解的东西。而且,还有几个月便是她的生辰,今年她便及笄了。届时,她的婚事也会被人拿来当筹码,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此,一定要趁着最近这段时间多做些准备才好。
一路思量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穆青冉遣退了下人,只留下流鸢和紫鸢两个人伺候。
“流鸢,你今晚进宫一趟,看鸾儿可在宫中?”
“是,小姐。”
“若是她在,便告诉她近日出宫一趟,我有事要问她;若是不在,就按老规矩,给她留下消息便是。”
“是,奴婢知道了。”
她有近半年时间未回京都,宫中的一些消息还是要通过鸾儿才能得知,也不知这丫头现下在哪里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