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小步,沉刚慢慢地走进了栾老汉所住过的窝棚。
窝棚中间,用铝合金搭成的方块架子,把屋里分成内外两间,架子上的玻璃都还很完整。外边是陈放杂物,同时做饭吃饭,自由活动的场所,里边就是卧室。
曾经很熟悉也很温馨的这一切,现在都已经变了样,屋里很乱,各种东西乱七八糟的东倒西歪,特别是吃饭的那张桌子也倒在一边,桌子上的锅碗瓢盆都倾倒在地上,锅子旁边还有吃剩下的米饭,也都洒在了地上。
看到这吃饭的家伙,沉刚就立即想起了跟栾老汉一起坐在桌前,一边喝酒抽烟一边聊天的情景,而那孩子,就在这屋子的中间,自己在那舒心的玩耍,这一切,都让沉刚的心里又酸楚又难受。
沉刚咬着牙,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从内屋出来的门栏外,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红白杂陈,虽已干涸,但正如山上那个年轻人说的,看来栾老汉的确是被砸破了脑袋,脑浆都崩了出来,此时在干涸的血迹上,还有几只苍蝇在贪婪地吸允,沉刚走过去,那几只苍蝇也随之起舞。
走进内屋的卧室,这里面倒跟原先没什么两样,还是比较整齐的,除了床上的被子杂乱一点,看不出其它的特别,悬挂在床上面柱子上的风铃,正在随着微风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这套风铃还是沉刚在那孩子生日那天买给他的,当时孩子见到后可高兴了,虽然他并不能听到风铃发出的声音,但是他能看到慢慢跃动的珠子,五颜六色,随风起舞。
就在床头的一角,沉刚还发现了两张飞蝉的护身符,一看到这护身符,沉刚的心里,就莫名地升腾起了一阵火气,这些骗钱的东西,到处都是,但带给他们什么护身的保护了么?还不是一样,栾老汉也被害死了!
风铃犹在,那可爱的孩子却不见了踪影,窝棚也在,那些锅碗瓢盆也都在,可是善良的栾老汉却命丧黄泉,死的那么悲惨!
想到这,沉刚心里的火气继续升腾,满腔都是愤怒与恨意了,这群畜生,我一定要找到你们为栾老汉报仇!他攒紧了拳头,浑身竟然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就在这一刹那,他还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惨死,还有下水道里刘小蒙的尸体,还有芳慧的爸爸——宋老板,这些人的死,都是非正常死亡,可是至今都没还一个完整的交代,那些凶手那些歹徒到底在哪里?!依然逍遥法外!
我沉刚既然能看到鬼,还能跟鬼魂交流,为什么我就不能找到真凶,为他们报仇雪恨,要是找到了那些害人的畜生,必须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甚至也让他们不得好死。
对,就是让他们也不得好死,让那些歹徒,那些害人的畜生,也尝尝非正常死亡的痛苦!
想到这,很早就埋在沉刚心底的那种对社会的不满,对社会的怨恨,对任何人都抱着仇视的种子,再次生根发芽,甚至迅速地生长了!甚至现在,他都想立即就要报复那些瞧不起自己,伤害过自己的那些人。
其实这种仇恨心理,在沉刚的精神里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但是在他病好以后,就慢慢忘却了过去所有的伤痛与不满,自从来到博城后,特别是遇到派出所的王副所长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眼前的栾老汉对自己的关爱,当然还有别人,更还有心目中的女神——亚茹,这一切的友爱,真善美,都让沉刚那美好的心理慢慢地压制了他那份不成熟的冲动,压制了自己心中的那个魔鬼,特别是上了三水观,跟了飞道长以后,他就基本忘记了心里的伤痛,只想做个好人,做一个不损害别人的流浪汉。
但此时,一看到栾老汉被害,孩子还被抱走,生死不明的时候,沉刚内心里那份要报复社会,甚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一下子又冲破了心里的那道防护栏,升腾在了沉刚的心里。
站在外屋的中间,沉刚大口地吸着烟,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就仿佛看到了栾老汉的与那些歹徒的搏斗与最后的惨死。
搏斗肯定是在外屋,那些人叫出了栾老汉,还有人进屋去抱孩子,栾老汉上来阻拦,就被砸死在门前!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为,一定是一个团伙。
就在这时,沉刚突然发现就在门栏外的花盆旁边,栾老汉最喜欢的那只烟袋锅竟然还在,他赶紧上前,弓腰拾起来,烟袋锅的烟丝都还瞒着,吸了不过几口,看来他被砸死的时候,还在吸着烟呢。
栾老汉就好这一口,喜欢用这纯铜打造的烟袋锅吸烟,平时都是到附近的集贸市场去买烟叶烟丝,自己回来还炒炒,再加工一下,然后才用这烟锅子吸烟,就是平时有烟卷,也是把烟卷掰碎了,把烟丝放进去在吸,已是多年的习惯了。
沉刚把烟袋锅放进自己口袋的时候,摸到了飞道长给他的道符,对,道长不是说,有了那张道符,就随时可以发现各种鬼魂么?那我就试试看。
沉刚掏出了那张小一点的道符,按照飞道长告诉他的办法,折叠好,放在了最贴近身体的秋衣小口袋里,整理完毕后,又在心中默默地念完了几句道长跟他所说的咒语,这时,再往四周一瞧,但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呢?
外屋没有,里屋呢?
于是沉刚再次来到里屋,风铃突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有点特殊,声音比刚才要大要猛一点,“叮叮铃铃”的乱响,可沉刚四处一瞧,也还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更没什么鬼魂,只不过刚才吹进来的风大了一点而已。
既然屋内都没有,窝棚外边是不是就能看到鬼魂呢?
沉刚刚一挑门帘,跨出屋外,迎面就同时冲进来一个人,差点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没防备,都吓了一跳。
来人竟然是跟沉刚常在一起的好哥们,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老远就喊沉刚名字的那个专门收破烂的。
“强子,你怎么来了?”
“飞石刚?那你怎么也在这?”
飞石刚这名字,好多日子没有这么叫沉刚的了,此时他听了,还觉得都有点生疏了。
“我来这,不是来看看栾老汉——”
“我也是,我这不才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两个人又重新走到屋里,里里外外又看了一会,都说起跟栾老汉以前的交往来,不胜感慨。
强子问:“那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既然没找到尸体,肯定是被拐卖了,以后咱们多注意点。”
“嗯,注意点用处应该也不大,那些畜生拐了孩子还能在我们博城卖掉哦,肯定是给买到远处了。”
“那栾老汉的尸首呢?”
“肯定在医院法医那吧。”
“嗯,我住在乡下,不常来,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特别当栾老汉火化埋葬的那天一定叫我来,咱们都约到一起,好好送送他。”
“好的。”沉刚答应下来,接着就跟他交换了手机号码。
这时候,强子才好好打量了一下沉刚,带着一种惊奇与玩笑说:“哦,飞石刚,几天不见,大变样了哦,刚才还没好好看看呢,新衣服新手机,在哪高就了?”
“呵呵,什么高就哦,还不一样是哥们,咱这要饭的,就不能穿身新衣服了?”
“哦,是是是,可以,既然还来看看栾老头,那就说明还没忘了咱这一群要饭的,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了,咱们一样还是好兄弟!”
强子告别沉刚,就走开着他的三轮车飞奔而去。
沉刚站在公路边,还在四处找寻那些鬼魂,可是一个也没发现,抬头看看脸,丽日西斜,但依然灿烂,依然温暖,他这才想到,小鬼灵不是也说过,这光天化日之下,那些鬼魂怎么可能出来呢,即便是自己有了飞道长给的道符,但是不在合适的时间,看来也还是看不到魂灵的。
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去解开栾老汉的被害之谜,那就只能找到栾老汉的魂灵,一切也就好办了,既然现在不见,那就晚上再来看看吧。
沉刚刚走到路边的摩托车边,芳慧竟然又打来了电话。
“沉刚,在哪呢?”
“正在赶回城里呢?”
“嗯,回去赶紧找工作吧,呵呵。”
“好的,我这就去!”
看来芳慧是一刻也不放松自己找工作了,被她这么管教着,沉刚心里也挺高兴,在山上的时候还在那树下矛盾,可见到飞道长后,他告诉自己,要随着自己的意愿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好,既然芳慧不会放松自己,而自己也不会放弃道长交给他的事,特别是现在,栾老汉的死,自己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给栾老汉一个交代,一定要让那些歹徒付出惨痛的代价!
沉刚内心的那份倔强与愤怒既然已经被激发了出来,做事不达目的就不要罢手,一边爱着芳慧,一边也不会耽误自己来做这些事,同时来做,也许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既然自己的目标已就,就要勇往直前,矢志不移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