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爬过去掀开僵尸哥哥的身体,只见这家伙原本僵硬青灰的面目已经象被扔出冷库的干带鱼一样松驰得一塌糊涂,汗水淋漓,肌肉瘫痪,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手脚的能力。
不会是中暑了吧,我都想要对他喊道,哥们儿,要不要来点人丹、十滴水什么的解解渴。
看来看去,眼前最贴切的说辞是,我们这位吊死鬼僵尸大哥被困在阵中的魔法化成了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它嘴歪眼斜,獠牙脱落,连那一条最威风凛凛骇人听闻的血红长舌头也变得象少先队员脖子上揉得皱巴巴的破红领巾一样不成样子。
我连连叫了几声,这家伙也没有反应,反倒是周围越来越烫,这方圆丈余的乾坤八卦阵图内顷刻间烟雾弥漫,连一步外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只听见汩汩的水泡炸裂的声音不绝入耳地传来。
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我手舞着那支锋利的青白色獠牙挥散眼前的浓雾,试探着向僵尸靠近了一步,不提防脚下一滑,一脚踏进了什么粘滑的液体中,一个趔趄居然趴倒在地上。
太它奶奶得超级亚马逊了吧,我嘴里喃喃地骂着,一把拂开脸上粘稠恶心的液体,刚要爬起来,猛然发现眼前有一个圆圆的球体,球上两枚血红发亮的珠子精光闪闪。
不会是宝贝吧,我禁不住心中的狂喜,向前凑了凑,想要看明白,那知却一下子又滑倒在地板上,这下更惨,直接吻上了那粘滑的球体上,靠,又腥又臭,比茅厕还臭。
我猛然发现这可恶的圆球居然就是僵尸大哥仅存的头颅,那两颗血珠是它的眼球,那么这些粘稠腥臭的液体该是它已经腐化了的尸液吧。
我狂呕……哪知我还没有爬起来,一声缥缈的诵经声传来,脚下的乾坤八卦阵图突然高速旋转起来,黑白两极阵眼里光华大作,耀眼夺目,强烈地笼罩着僵尸的头颅,有两缕五彩绚烂的光线渐渐地从僵尸的红眼睛里剥离出来。
我惊呆了,刚要躲开,猛见那两颗血红的眼球对视一周,突然从僵尸的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叫,那两缕五彩绚烂的光线剧烈地挣扎起来,顷刻间灼热地直射进我的眼睛中。
不会是死不瞑目吧,我还没有强笑出来,就感到眼睛剧疼,跟着黑暗无边,眼睛针扎般强烈地痛疼起来,一股热泪顺面颊淌下。
奶奶的,失明,这是我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可怕的念头。
脑袋嗡嗡的,仿佛世界尽头是无边的黑暗,我浑身抽搐地躺倒在腥臭的尸液中再也动弹不得,身心躁热难耐,有没有象发羊羔疯那样口吐白沫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偶晕过去了……
梦境中,仿佛有一个跨着五色神牛的缁衣老道士,手执拂尘,仙风道骨地飘然而来,打开背上的紫色歪嘴葫芦,吸走了僵尸哥哥的残骨剩骸。
老道士一回首惊异地看见躺倒在一边的我,手把我的脉搏量了量,慈爱地说道,这孩子,原来是玉帝憎恨的共工氏后裔。幸亏你死前服用了佛家的九转还魂丹,又碰巧借助我道家的乾坤八卦阵吸收了这黑僵尸的精魂法力,也是命数使然。唉,也罢,贫道就救你一命,度你还魂后皈依我道家,愿你重生后多修行积善,最终化解自身内的戾气,脱离魔道,改邪归正,在这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世和第二千世之间能够偷偷地化身图腾,解脱玉帝对你共工氏的天魔禁制才好。
说完,老道士挥了挥拂尘,召唤五色神牛过来,拍拍老牛弯弯的青角,从老牛嘴里取出一粒光彩夺目的金丹,送进我口中说道,这是我采集天地灵气,熔合昆仑玉髓、北海神胆、东极花精和南天仙核,刚从八卦天罡炉中修炼出来的唯一一颗太极定神丹,可以助你打通玄关,修身养心,消除魔性,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小伙子,好自为之吧。记住,贫道李耳,以后有缘再相会吧……
也许有一刻钟,也许有一个时辰,我也不知道。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四周冷清清黑黝黝的,冷得难受,倒是我自己睡了一晚上的冷地板啊。
不对,不是冷地板,我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无形无质的灵魂体,气体一样被困在软乎乎的金丝袋子里,并且是袋子外有个缺德的家伙在不停地晃动着袋子,活活把我给晃醒的。
耳听得外面有人说话道,大师,袋子里轻飘飘的,不会是僵尸逃跑了吧。
这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冥冥中似乎还有点耳熟,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听稍远的地方有个低沉的声音答道,经过这一夜,僵尸已经化掉了,没有邪物能逃脱我茅山派祖师流传下来的镇派之宝乾坤八卦宝袋的。哎,我茅十三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一定会遭天谴的。韩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给它超渡超渡做一场法事吧。
袋子轻轻地解开了,一只细眯的小眼睛探在袋口处瞄来瞄去。
那猥亵无神的眼睛在我面前看来,让我突然觉得瞳孔里真是一条通向外面清凉世界的幽深隧道。
一念方生,我感觉自己已经化作一缕轻烟眨眼间潜进了那只呆滞的眼洞里去。
靠,不会是偶学会了鬼上身吧。
我刚和那身体接触,就感觉自己很舒服地打了个冷颤,然后脚踏实地地站立在昨夜别墅的大厅里。
面前是一只香案,烛火通明,祭品齐全,案后站着一名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他头戴方胜儿道冠,手持桃木剑,闭目念念有词。
他那一身道袍打扮,倒是有几分和梦境中的李耳道长有点类似啊。
念毕,这道士噗地喷出一口净水在桃木剑上,前后左右绕案而走,手中的桃木剑舞动得象杂耍似的,横劈直削,没个定势。
案中央立着一名五寸稻草人,额上贴着一张白条符,上书三个字“韩潮生”,小人儿双臂伸直被钉在十字架上,一副受审受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