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边吃边聊。”宋宇拿起筷子，顺手转动转盘，牛肉送到她面前。
康雅娟笑吟吟，配合道：“边吃边聊。”
卫如意看了眼宋宇，对正要撤离的服务人员说：“六碗米饭，谢谢。”
“您稍等。”服务员下去。
康雅娟看着她，小眼睛在说：“女儿啊，用得着这么着急告诉宋宇你是个大胃王吗？”
是啊，相亲这种场合，交谈为主，吃饭为辅，哪有几个为填饱肚子而来的。可卫如意真就是特例，不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老妈，无视对面的宋宇，动起筷子，闷头吃饭。
小柯的小道消息：卫家大小姐对海鲜过敏，讨厌腥味，最爱吃牛肉，什么炖的、蒸的、溜的、煎的，还是牛肉干牛肉粒，统统都爱。
‘锦悦’的红扒牛肉很地道，肉嫩香软，酱香浓郁，小柯特意点了这道菜。想着她有一天成了自己的老板娘，肯定会夸他工作做的到位，聪明又能干。
宋宇的视线移到闷头吃饭的人身上，康雅娟睨了眼身边榆木疙瘩一眼，桌底下的脚偷偷给了她一下。
卫如意抬头，迎上宋宇投来的目光，筷头上的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有滋有味。
那块肉比他还有魅力。
被女人无视的感觉怎么样？
宋宇无所谓。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穿衣带帽各有所好，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他，他还不得累死。
康雅娟说：“她在跆拳道馆教课，体力消耗大，食量也比一般姑娘大了点。”
哪是大了点，就他认识的那些女人，食量如猫，明明已经瘦到皮包骨，还整天嚷着自己胖，要减肥。非洲难民的身材，才是女人们的终极梦想。
卫如意吃饱了，纸巾擦了擦嘴说：“我吃完了，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着拎起放在一旁的摩托车头盔起身走人，并不忘客气地对宋宇说：“谢谢你的午餐，我吃的很饱，再见。”
康雅娟色变：“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宋宇不奇怪她的做法，目送她离去，目光停在那双长腿上。
康雅娟说着抱歉的话：“小宋，别见怪，我这女儿都让我惯坏了……”
宋宇又听她絮叨一阵，从饭店出来时头脑昏沉，很久没听哪个女人一口气在自己耳边家长里短讲这么多话了，说不上厌烦，是不适应。要是他妈妈还活着，应该跟她年纪差不多。
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朝着车子走去，一辆红黑相间的杜卡迪停在停车场的立柱旁边，宋宇低头笑了笑。心想：果真是同一个人。
圆形立柱后面迈出一只脚，卫如意现身。
宋宇隐去笑容，看向拦路人。卫如意拎着摩托车头盔抱着臂膀，望着他。
她说：“等你很久了。”
他说：“陪伯母聊天。”
“真有耐心。”
“现在没了。”
那意思在提醒她有话快说，长话短说，他没耐心听。
卫如意说：“有些话，我妈在场不方便讲，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反对两家联姻，我这边不会松口，我希望你也是，坚定立场。”
宋宇说：“你从哪看出来我反对两家联姻的？”
“你敢说你不反对吗？放任女朋友恶意挑衅，扭曲事实，应该算反对吧？”
她的眼睛很亮，咄咄逼人发出质问的时候更是。他挺矛盾的，对她，一方面好奇，一方面又不得不终止可能会深入发展的关系。他痛恨联姻，联姻不会有好结果，他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卫如意说：“麻烦你处理好你个人的感情问题。对已经分手的，或正在恋爱中的那些女朋友讲明白你我的关系，别让她们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宇说：“你我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没什么关系。”说这话，有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明显承认自己没事找事吗。
“既然这样我根本没必要解释。”
他说话挺噎人的，不知道在谈判桌上的他是否也这样犀利。卫如意甘拜下风：“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没事我走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卫如意咽不下这口气，对着他挺拔的背影，说：“我怀疑我爸看错了人，一个连女人关系都处理不好的男人能做成什么大事！”
宋宇站定，睨视着她，卫如意同样气呼呼地看着他。
知道吗，她是那种能轻易磨光好脾气与耐性的女人。
宋宇说：“你应该搞清楚一点，不是我求着你爸要娶你，是你爸先找上我的。他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实话告诉你，我对你们卫家的产业一点兴趣都没有。在联姻这件事上，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也没那个必要与义务，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会怎么做是我的事。你要是真不想嫁到宋家，最好的办法是说服你父亲，而不是说服我。”
他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不拖泥带水，不留情面。无视她皱起的眉头，从她身边走过。
四轮跑车高调驶离，卫如意咬咬牙，长腿跨上摩托车，带着头盔，启动车子。
盛夏，高温炎热。火球般的太阳烤的公路热气蒸腾，形成热浪。黑色超跑像离弦的箭一样倏地飞过，混于车阵中。
宋宇单手控制方向盘，脑子里三张脸孔交替出现，嘴皮子像机关枪一样话说不停的康雅娟，带着金边眼镜的笑面虎卫国富，气质冰冷的卫如意，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红嫩的嘴唇。
她那样的个性到底像谁了？不甜不软不萌不可爱，冷冷冰冰自以为是。
手机铃声打断宋宇的思绪，他瞄了一眼，是沈时。
沈时说：“嗨哥们儿，听说你跟卫家大小姐见面了。”
“你这家伙，不去中情局埋没人才了。”
沈时笑：“传说中的未婚妻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美若天仙，貌美如花，还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跟母猩猩似的。”
母猩猩？
宋宇心中暗讽：前些天是谁对母猩猩发情来着。口气不爽地回沈时：“美若天仙，貌美如花。”
“啧啧！”沈时说：“你说的那个如花是周星驰电影《食神》里梳麻花辫穿水手服挖着鼻孔跑出来的如花吧。看卫国富和他那胖墩墩的老婆就能猜到他女儿长什么样。底板不好，基因不良，美若天仙，鬼才相信。”
宋宇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伯父伯母长得也不错，你怎么跟歪瓜裂枣似的，回去问问你妈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嘴巴这么毒。”
“彼此彼此。”
“嘿！我看你是相亲相郁闷了拿我解气是吧。”
“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后视镜中，小黑点越跑越近，一辆红黑尤物从后方杀上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限速的公路上跑出极致。
宋宇耳朵离开话筒，任凭沈时唧唧歪歪乱叫。
“嗖——”
摩托车超越四轮跑车，卫如意瞄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车子，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出于商业利益的联姻，已经不是宋宇跟卫如意两个人的事情，稍有风吹草动，或是传出不利消息都有可能影响两家生意。卫国富为了说服固执的女儿，破天荒下班后准时回家，康雅娟作为同盟已经在心中打了无数腹稿。两人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各自沉思。
卫如意进门瞧着这阵仗，心里明了。
康雅娟从沙发上起来，迎上去，拉着女儿的手说：“你回来的正好，你爸爸有话对你说。”
卫如意走过去，摘下双肩背包，扔到沙发上，“联姻吗？我也有话对你说。”
卫国富猜到她的心思，“订婚的消息已经透露给媒体，已经不是你和宋宇两个人的事了，是卫宋两大家族的事情，容不得轻易反悔。”
卫如意反驳：“结婚还有离婚的呢，何况我和他又没正式订婚，有什么不能反悔的。”
康雅娟睨她一眼，“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孩子就是犟，嘴皮子说破，愣是听不进去。我们明天要与宋家人作为亲家正式会面，一会儿我带你出门添几件新衣服去。”
卫如意斩钉截铁拒绝：“我不去。”
卫国富叹息，犹豫几秒说：“你不是想建个跆拳道馆吗？”
“有条件的吧？”无利不起早，卫如意早已看清老爸的本质。
“去见个面，那块地就给你。”
大禹山下有块平地，依山畔水空气清新，卫如意一直想在那里建立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跆拳道馆。卫国富因她没有学习经商对她有气，致使她在卫康企业没股份，没有继承权。手里没钱，什么也做不了，梦想真的就成了梦想。
面对这样的诱惑，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她不傻，知道卫国富在给自己设套。“你把地皮给我，我也没钱建道馆。我怕你到时候又要我跟他交往，才肯出钱建设。一来二去，我岂不被你套住了！”
卫国富说：“只要你明天出席晚宴，我保证给你建道馆。”
想了好久的东西，会这样轻易到手吗？
“消息都放出去了，你这个做主角的不出席，媒体会怎样评论，到时候你爸我这张脸要往哪里搁。”卫国富的老脸皱的像根苦瓜，硬的不行来软的，“就算爸求你，去一趟。”
考虑到老爸的面子，卫如意心软。康雅娟看她犹豫，又加了把火：“去吧，又不是叫你当场跟宋宇入洞房，你怕个什么劲儿。”
“谁怕了。”卫如意强调：“去可以，但我先说明白，只是吃顿饭，我的立场跟之前一样。”
康雅娟说：“行行行，小姑奶奶能去就行。”
“地皮给我。”吃顿晚饭，换块地皮，还算值。
“肯定给你。”卫国富拍着胸脯保证。
宋家那边，宋远航也在给宋宇上课。
打成年以后，宋宇便搬出了宋家，独立生活。对大儿子，宋远航心中始终有亏欠，但这份亏欠远远敌不过想要雄霸本城金融业的雄心壮志，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