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之术,尤其是高深的术法,在古时许多人也称之为帝王之术。
便是因为若能够将风水之术运用到极致,不仅能够改变个人吉凶祸福,更能够改变天下大运,一步登天,朝为庶民晚为天子!
但是风水一域,如吉凶祸福一样,有好就有坏,有能够改变天下大运的极运宝地,便同样有能够为祸一方滋生妖邪的绝世凶地。
三阴聚煞,便是连接三处极阴之地,对照紫薇之下七杀破军贪狼三颗凶星形成的绝世凶局之一。
若杀破狼三星四方汇照,则必定天下大乱,动荡不安。三阴聚煞虽不及三星凶局,但应对其势,以阴聚煞,也绝对能够养出凶物,毁坏一方安宁!
老青沟,槐树林和蛇梁子处于溪水村边缘,三个地方连在一起,正好将溪水村包围其中。
而刚才经过冯叔已提醒,我幡然领悟,如果村里的死者都埋在老青沟和槐树林两侧,那不正好借助尸体的阴气将三个地方连接起来了吗?
也就是说溪水村,就是三阴聚煞的聚煞之地,那溪水村之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而且,这三个地方从二十多年前蛇梁子出事以后,一直是我爹看管,难道这三阴聚煞之局,真是我爹一手设计的?
我全身冰冷,不敢再往下想,我爹分明是村里人人敬重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了?而且,幽冥树出,我爹也被卷入其中,难道他会自己害了自己?
无数的谜团扑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在一个漩涡之中,逃不开,也挣不脱。
“长生,我知道你难以相信这些事情,可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些事情,都是你爹一手安排的。”冯叔目光游离,注视着眼前的火堆,神色木然。
“我不信,我不信...我爹不是那种人,你骗我!”我嘶吼着站起身来,在我心中,我爹一直是顶天立地的人,从不会做什么害人利己的事情,我绝不相信他会亲手做出这种事。
可即便我声音再大,我却感受得到心里的那一份惶恐和不安。三阴聚煞之局就在眼前,而且如今幽冥树出,血魈子横行,整个村子都成为一片死地,如果是假的,又怎么解释?
我发疯似得呼号,这一刻我发现,我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如果冯叔说的是真的,那我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长生,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的,我和你爹认识了二十几年,可我从来没看明白过他。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觉得你爹根本不是人!”
就在我心中的信念动摇的时候,冯叔再次开口,一句话,却让我跌入深谷,难以翻身。
不是人?我爹不是人?
冯叔叹了一口气,在我木然的目光中,接着讲了下去。
二十几年前,蛇梁子被炸,我爹要求在蛇梁子修建一座庙宇供奉两条蛇,并且在槐树林种植了更多的槐树,而在那之后,便时不时去那几个地方转悠。
有一天夜里,月明星稀,冯叔发现我爹竟然趁着星光前往槐树林。那时候冯叔刚到溪水村不久,年轻好奇,便尾随我爹前去,想看个究竟。
而到了槐树林之后,冯叔却被吓了个马趴,因为他看见就在槐树林中,我爹竟然仰面朝天,正吞吐着星月精华!
而随着他的吞吐,整个槐树林都是无风自动,所有的槐树上散发出一丝丝的阴气,没入他的身体。
冯叔虽然那时候学艺不精,但自然知道人本属阳,槐树属阴,那聚集的阴气,又岂是人能够吸收得了的?
不过事情远远没有冯叔想的这么简单,当他看见我爹吞吐星月精华,吸收槐树阴气之后,槐树林中央,竟是影影绰绰凭空出现一个女人的声影,走到了我爹身边。
“长生,你晓得这女人是谁不?”说到这里,冯叔再次喝了一口酒,似乎现在的他,还在为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后怕。
我早已被冯叔讲的事情震惊的无以复加,攥紧拳头,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她就是你娘啊!”
我娘?我抬起头看着冯叔,那一刻,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激动,惊异,恐惧,不安,似乎所有能有的情绪,我都占有了。
我爹说了,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难产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可在我心里,她一定是个善良体贴的美丽女子。
我也许多次看到我爹夜里独醉,守在我娘灵牌前无声啜泣,我一直在想象,我娘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让我爹如此思念难忘。
可冯叔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十几年前陈老七在槐树林遇到一个美貌姑娘,但那却是女鬼所化,而按冯叔所说,我娘也是槐树林里走出来的,那我娘...也不是人?
我紧紧盯着冯叔,我要他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是在骗我,可从他的眼中,我却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从那以后,冯叔说,他便见到我爹去槐树林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没多久,我爹和我娘就结婚了,一年之后,有了我。
我出生那天,整个溪水村都乌云密布,雷霆横走,紧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整个溪水村都笼罩在了一片阴雨之中。
而当我降生的时候,冯叔见到我家煞气冲天,天空中数道闪电直挺挺从空中落下,劈在了我家屋顶上。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别人都该知道才对,可冯叔惊恐的发现,整个溪水村除了他,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家发生的事情。
冯叔情知此事不对劲,虽然心中对我爹我娘心存害怕,但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溜到了我家,透过窗户窥视我爹。
“当我透过窗户看进去时,你娘正躺在床上,可你爹竟然抱着你,正不停的吞吐,将你娘的生机一点一滴吸走!当你爹吸走你娘的生机之后,你娘已经成为一具尸体,长生,你娘就是你爹亲手害死的呀!”
说到这里,冯叔已经浑身颤抖,而我则更是感觉心中的一切都崩塌了。我爹娘都不是人,我爹还亲手杀了我娘,这如果是真的,那我又是什么?我是人吗?
我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我想拉出我爹问个清楚,可现在的他,却已经不在!
“后来我被你爹发现了,不过他却并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我亲眼目睹了一切,自然什么都不敢说。长生,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该不该告诉你,但我想你已经十八岁了,也该知道了。”
“我看不透你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长生,我今天救你一次,算是还了十几年前你爹饶我的一命。溪水村完了,我也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已经是深夜,冯叔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
我看到门口墙壁上画着一匹马,那马四蹄腾空,鬃毛飞扬,栩栩如生,似是正要扬蹄踏空而去。唯一遗憾的是,那匹马眼眶中少了一双眼睛。
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却见冯叔挥笔急点,两颗朱砂一样的明珠落在了马匹的眼眶中。
而就在他朱笔落下的一刻,奇迹发生,只见那马匹双眼一亮,竟是活生生从墙上走了下来!
我小时候听过神笔马良和画龙点睛的故事,但那都是传闻而已,可现在我却亲眼看到冯叔画马点睛,一匹画在墙上的马活了过来!
“长生,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溪水村已经不能留了,你也走吧,我们就此别过。”
冯叔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跨上马背,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或许...应该去找找我的妻儿吧。”
冯叔的话飘来,一人一马已经走出了门外,随即一道嘹亮的马鸣响起,我紧随而去,却已经不见了冯叔人影。
我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村子,心中一空,无力的顺着墙壁坐了下来。
整个村子都空了,我爹不在了,村民不在了,偌大溪水村,如今仅仅剩下我和眼前的一堆火,宛若随风而荡的柳絮,无依无靠。
我很累,心里空荡荡的,不多久,便靠在墙上睡着了。
“爹,你还活着?”
我猛然睁开眼,却见身前正站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用一双悲凉眼睛看着我,不是我爹又是谁。
我心中激动,上前就抱住我爹,生怕一闭眼,他又消失不见了。
我爹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嘶哑的声音响起:“长生,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让你们受苦了,你还相信爹吗?”
“不爹,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相信你爹,你别离开我,别。“我紧紧的抱着我爹,丝毫不敢放松。
“孩子,没时间了,你听我说。天亮之前回到家里,拿走房梁上的东西,记住,拿了以后立即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孩子,生在林家是你命苦,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记住我的话,别再回来。我要走了,以后没有我,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我爹就那么看着我,我无法说出他的眼中有多少情感,那种眼神,我永远忘不了。也直到许多年以后,我回头一看,方才明白那眼神中一切,说不清,道不明。
我爹说完,用粗糙的手在我脸上滑了一下,随即我便看到,他的身体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爹,爹你不要走,爹!”
我睁开眼,已经是满脸泪痕,只不过我依旧躺在墙角,屋中的火堆已经只剩下一堆火星,整个世界,寂静只有我的呼吸和心跳。
一切都是梦!
我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抱着膝盖就是一阵痛哭,我没了娘,现在也没了爹,我是个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