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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借你的马儿一用

“孟师爷,本官现在要去刘公子院子瞧瞧,你可要同去?”言策含笑询问。

“当然,大人这般尽心,在下哪有推托的道理,刘管家,你说是吧?”孟晚舟笑着拱手,未待刘管家回应,已是自动自发的走去了言策身旁。

刘管家脸一黑,意味不明的哼了哼,抬手相请,“大人,这边请。”

言策含笑点头,跟着他身后往前走,孟晚舟跟在言策身后,离刘管家几步距离,她眯眼瞧着他的后背,朝言策笑道:“大人,方才那小厮说,有关刘承安亡妻之事,除了府里几位主子,便只有刘管家知晓了,大人若要问,何不趁现在?”

言策失笑,假意咳了声,果真问道:“刘管家,不知能否说说刘二少夫人之事?”

前面引路的背影僵了下,旋即回过头来,恭敬道:“回大人,二少夫人的事实在没甚好说,虽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那也仅是传言,二少夫人身子骨弱,自进了刘府便一直汤药不断,二少爷更是怜惜有佳,二少爷虽常去那烟花之地,却不过是玩闹罢了,整个刘府皆知二少爷待二夫人之心,当初二少夫人病逝,二少爷还消沉了好些日子,这些年更是不曾有过再娶之心,大人,小人知晓大人对二少爷有偏见,只小人还是得说一句,那等烟花之地的妓子自来会哄人,嘴里的话没一句可信的,大人切勿因她几句话便怀疑我家二少爷才是。”

“刘管家,是非黑白,大人自会评断,亦断不会做那等冤枉人之事,方才刘二少爷那小厮说,府里小厮都是二少夫人死后才买进来的?平白无故的,府里的小厮丫鬟怎都换了?”孟晚舟自言策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瞧着他。

刘管家抬头瞧向她,那目光有一瞬间的凌厉,未及看清,便又消逝了,他扯了扯嘴角,无奈叹道:“孟师爷多虑了,府上之所以换掉小厮丫鬟,不过是因二少爷怕触人生情,二少夫人对下宽厚,自来极得下人喜欢,二少夫人去后极长日子他们还谈起她,被二少爷听见过许多回,老爷见二少爷郁郁寡欢,这才命小人重新买了人进来,若因此被大人误会,那才是小人的罪过。”

“果真这样?”她依旧笑眯眯的,那眼一直瞧着他,一错不错,瞧得刘管家后背发僵,在这隆冬季节,依旧直冒冷汗。

见二人有些僵持不下,言策忙侧了侧身,将她目光挡住,对刘管家道:“刘管家,孟师爷也是好心,想着替二少爷查清冤情罢了,要知晓,现在二少爷失踪,若久不见人,或者寻回来个……那可就再说不清了。”

他的眼神含着深意,那深意由不得刘管家细想,他不着痕迹的将手心里的湿意擦干,然后扯了个不甚好看的笑,“大人多虑了,是非曲直,自有天定,小人相信二少爷,大人若要去瞧二少爷的屋子,小人这便领大人去,大人若只想问这些,恕小人不能奉陪了。”

言策抿抿唇,道:“有劳刘管家带路。”

*

刘承安的院子位于整个府邸最好的位置,采光极好,院里奴仆成群,奇花异草数不甚数,一进屋,迎面便是一座玉石屏风,屏风呈镂空状,上雕百兽,百兽之形之态活灵活现,或喜或怒之色如入骨髓,屋子两侧摆满了古玩器皿,个个大有来头,浮不浮夸暂且不说,这财力却堪称数一数二,绕过屏风,内室更显奢华,小至一杯一壶,大至桌椅床榻,其精致豪奢,无一不在述说着刘府的财力以及刘承安的受宠程度。

刘管家将二人送至门口便退了去,连带着将整个院子里的奴仆亦带了出去,任言策两人在里面闲逛,见到这场面,饶是见多识广的言策,亦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刘府当真有财,不说清水县,便是大些的郡县,这般豪奢也不常见。”

“便是有财,怕是也得顾忌上面那位,这等小县没人注意,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论财力,区区刘府怎比得过大官府邸?大人莫要说笑了。”孟晚舟摇摇头,径直走去屋子四周翻看。

言策被她一睹,闹了个红脸,见她认真的查看着,也不好干站着,走去另一边亦翻看起来。

“孟无良,依你看,这刘承安还有机会活着么?”

她正查看得认真,忽听言策轻声询问,怔了一怔后,她索性收了手,走去他身边挨了一侧案几靠着,轻声道:“说不准,但凡他平安无事,都该跟刘府的人联系才对,他该知晓,此时能保他的唯有刘家了,自那夜以来,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府外,若有异动,自会被发觉,可一直没消息……”

“仅凭红鸾一人之言,不足以定罪,若他果真犯了罪,逃跑也是应该,若他无罪,却又不出来……你觉得红鸾的话有几分可信?”

“大人不是有想法了么?还问在下做甚?”孟晚舟轻笑一声,收了话头,又转去另一边去了。

二人翻了半晌,却是一无所获,只得打道回衙,回去之时,先去瞧了叶乾三人,经过一番治疗,加之当时叶乾逃得够快,虽受了不小的伤,却是无生命之危了,蒋金二人待在里面稍要久一些,当时火已经燃上了身,虽尽力救治,那浑身上下却已是烧伤,此刻发烧不止,整个人亦没有多大生机,因他二人牵扯刘承安,言策不许蒋、郑两家将人带走,他们索性带了人来住下,就近照顾,整个清水县的大夫都被拖进了县衙,时时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因着住进了许多人之故,客房周围难得闹哄哄的,言策跟叶朗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孟晚舟出了门来。

“白术还未有消息?”刚出了门,言策又忍不住问道。

孟晚舟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大人,你太急切了,这才多久?清水县说大不大,却也不小,尤其想要藏个人,那简直太简单了,便是再快,也得明日罢,大人且耐心等一等。”

言策轻吁一口气,闭目半晌再睁开,那眼未曾瞧她,只瞧着府衙大门方向,轻轻的,不确定的声音便顺着从门外吹进来的风飘进了她耳里,“我是怕……晚了便寻不到真相了……”

“大人。”她轻轻一叹,旋即扬起笑脸,“既然如此,在下便走一趟罢了,大人且先回去歇着,一有了消息我便遣人回来告知大人。”

言策一愣,正欲询问,孟晚舟已是大步走了出去,她走得极快,背影极单薄,恍然一瞧,便似是被吹出去的一般,眨眼便消失在他眼前。

孟晚舟出了衙,拉过一个巡街的衙役来,便问,“见到白术了么?”

衙役摇摇头,迟疑道:“之前还见他跟刘大哥在一起找人,刘大哥现在去了城门,不知他是不是也在,师爷要不要去瞧瞧?”

孟晚舟笑着摇摇头,绕过他径直走了,那衙役被晾在一边儿,疑惑的瞧瞧她,再挠挠头,最后转身回了衙门。

*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已是日落黄昏,孟晚舟站在街道之上,无奈的拧紧眉,她已寻了大半天,整个清水县能藏人的都寻了,那几家现在怀疑刘承安杀人,断不会维护他,刘家亦被查过了,若说城里哪个乡亲敢帮他,却也不可能,此刻她不得不朝另一个方向想,他是不是已经出了城了呢?当时的城门戒备不严,加之沁春园起了火,更是乱了些,若是他趁机出城,也并非不可能……

这般想着,她立马朝着城门方向去,刚近那城门,忽见遥远的城外山丘上,有一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因隔得远,她瞧不清那人相貌,却也瞬间察觉到了反常,顾不得多想,她一把夺过行过之人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留下一句便狂奔而去。

“借你的马儿一用!”

那人被夺了马,急得连声高呼,“哎!哎!我的马!”

见他意图追过去,一旁衙役一把拉住他,安慰道:“急什么急?那是我们师爷,还能不还你不成?且等一等罢,不然待会儿去县衙领!”

那人犹豫了下,远远见着马儿停了下来,马上人翻身下马,从地上捞起什么,只见得一道黑影一闪,那物已是落在马上,她停了下,方上了马,骑着马儿狂奔回来,那人松了口气,直愣愣的往路中间一站,就那么不怕死的拦着了!

衙役‘嘿’了声,上前便要拉他,被那人狠狠一瞪,“你走开!别以为你是个官儿便能欺压百姓!今儿不还我的马,我跟你们没完!”

衙役还欲说话,见孟晚舟骑着马儿已至城门,遂闭了嘴,乖乖退回原位,双手抱臂瞧好戏!孟晚舟的性子他是知晓的,一向也不会做这等奇怪之事,这次抢人马儿,定是有急事,这人好话不听,非得犟着,瞧谁犟得过谁!

“喂!站住!赶紧把马还来!”那人展臂大喝。

孟晚舟眯眼,目光淡淡的落在那人脸上,不过一瞬又移了开去,挽着缰绳的手一紧,马蹄高扬,不见减速,反倒越跑越快,眼瞧着便要将那人碾成碎泥,那人脸色瞬变,刹那反应间,只听得马儿长嘶一声,忽地带人跃起,满是尘土的蹄子自那人头顶擦过,在那人呆滞间,稳稳落地,刚落了地,又狂奔而去。

那人怔怔半晌,忽地大叫一声,怒气冲冲的急追而去,至于另一旁的衙役,早已目光呆滞,反应不及了。

对于身后的事,她只做不闻,马儿带着人奔至衙门口,她下了马,将门口衙役招呼过来,“你过来,将他带进去!”

衙役应声过来,将那浑身脏污,趴在马脖子上的人翻转过来,刚欲将人拖下去,目光不经意的在那人脸上掠过,瞬间怔住,“刘、刘二公子?”

那人虽浑身脏污,形容狼狈,双眼凸出,面色泛黑,只那张脸,确是刘承安无疑,刚找人找得热闹,这人便找到了,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哪能不让衙役惊讶?

“先将人带进去!”孟晚舟懒得管他,直接吩咐道,一边将缰绳丢给另一个衙役,并道:“待会儿有人来领这马,不论他怎么吵都别理,只将马给他便是。”

话一说完,她便大步走进衙去,那抱着刘承安的衙役回过神,赶紧将人拖下马去,使劲儿将人背上背,一跌一跌的跟进了衙。

言策得了消息,赶紧奔到客房来,他到时,孟晚舟正站在门外等候,见他过来,且面带疑惑,遂自觉解释道:“我在城门外发现他的,我当时正巧在城门,见有人举止奇怪,遂过去查看,却见是他在呼救,我到时他已经撑不住了,见是我,他只说了句‘那女人该死’便晕了过去,瞧他那模样,却似中毒。”

“中毒?”言策一惊,“何人会对他下毒?何种毒?那女人又是谁?红鸾?”

孟晚舟摇摇头,转头瞧向紧闭的房门,道:“在下虽见过些毒物,对他所中之毒却不甚了解,这只有等大夫出来才知了,至于‘那女人’,只有问刘承安了。”

半晌后,大夫走出来,摇头道:“师爷可是给他吃了什么?”

孟晚舟点点头,道:“是家父留下的一些解毒之物,在下瞧他有中毒之兆,故而试试。”

大夫点点头,道:“多亏了师爷这解药,只刘二公子所中之毒乃是慢性之毒,一日一日服用,毒性积压,已至心脉,师爷这解药压制了毒性,却也只是暂压,刘二公子这毒已是解不了了,唉。”

言策脸色一变,问道:“他这毒当真无解?”

大夫摇头,“若未至心脉倒可一试,只经过长达半年之久的食毒,这毒瞧着温软,一旦爆发却霸道得紧,别说解,便是压制亦极困难,确实无药可解了。”

“半年之久?他还有多久好活?”

大夫想了想,迟疑道:“最多不过十日。”

孟晚舟负手而立,瞧向言策,“大人,瞧来咱们还得走趟刘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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