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小白脸？
孟晚舟想。
——哪来的丑男人？
言策嘀咕道。
并非言策长得多阴柔，只孟晚舟极少见那面容白嫩的男子，便是程煜，即使出生富贵，亦没言策那般白，这清水县多是皮肤黝黑的大老爷们儿，乍然一见他这等模样，也怪不得她将他归为小白脸。
而言策呢？身为庆国参知政事言阙之子，天子近臣，惯常见的亦是身份地位不低的贵公子，放眼朝内，亦找不出几个面容平常、毫不起眼的人来，而孟晚舟，正是那等不起眼之人，也难怪他觉得她丑了。
一侧拾叶见两人愣住，忙道：“大人！”
他这一唤，二人皆回了神，孟晚舟轻扯了一抹笑，刚抬起的身子再度弯了下去，作恭谨状，“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言策淡淡瞧了眼她凌乱的发顶，嫌弃的撇开头去，道：“听说孟师爷身子不爽快，本官瞧着确是如此，既然师爷已来了，便随本官入衙罢。”
老实说，孟晚舟虽生得不美，亦没有半点女子的娇柔，却也算不得丑，至少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没有长得奇形怪状，言策那嫌弃的眼神那般明显，她岂能无视？当即便阴阴一笑，言策刚觉有些手臂发凉，孟晚舟已是抬起了头，冲他灿烂一笑，“遵命！大人请！”
言策略抬了手，轻轻挥了挥，拾叶意会，轻轻将车帘放下，也不上车，就挨着车辕边站着，车夫轻甩了鞭子，吆喝着马儿前行，刚行两步，车旁便是一声哀嚎，扯得嗓子都破了音。
“哎哟喂啊！小灰！你怎么了？脸色那般难看！可是方才赶路太久累着了？”
那声极响，扰得言策想不理亦不成，大手一挥，指尖勾着绣着玉兰的锦面划过，顿时扯出一根儿银白的线来，他沉了脸，一把扯了车帘，面色不善的瞧着那半弯着腰紧张兮兮的人，一字一顿道：“又、怎、么、了？”
本渐渐散开的百姓又聚拢了来，拥在一起瞧着这边，刘正轻咳一声，站在几个衙役身前东盼西望，假作看不见，那几个被叫来的衙役互相瞧了眼，亦随着刘正的视线左右晃着，几个大老爷们儿在那里一致的摇头晃脑，瞧着颇好笑，好在此刻众人的视线落在那两人身上，倒是无人注意到。
言策这话一出，孟晚舟立即苦着脸抬头，眼巴巴的瞧着他，“大人，小灰不大好，瞧这小眼神，都目光涣散了！瞧这小尾巴，都耸拉着了！”
她这话刚一出，周围便是一串闷笑，言策忍不住黑了脸，压着怒气道：“它是驴！不是人！你又不是它的同类，你还能瞧出它的眼神？还有，哪个动物不是耸拉着尾巴？你当它是狗不成？还要给你摇尾巴？”
“哈哈……咳咳……”
孟晚舟淡淡扫过去一个眼神，那群看戏的立马消了声，却是依旧憋着笑，黝黑的脸蛋亦憋得通红，见他们安分下来，孟晚舟复又收回视线，本冷意十足的眼神在转向言策时，一瞬已变了个样儿，一副义愤填膺样儿，“大人！您可是不知，在下与小灰相伴多年，早已对它了如指掌，便是它动动脚，打个嗝，在下亦知晓它想干嘛，在下与小灰情同兄弟，岂是一般猫狗能比？大人这话可是侮辱了小灰，侮辱了在下！侮辱了在下与小灰的感情！”
言策抽抽嘴角，目光扫过那群对他‘毕恭毕敬’的百姓，清澈的眸子一瞬遮了雾，看不分明，饶是如此，那一闪而过的无奈与颓然却是骗不了人，他捏紧拳头，沉声道：“你想如何？”
他哪里看不出这人的德行？哪里不知她有着些小盘算？哪里不知她想杀杀他的威风？正因为知晓，他不得不忍，此时于所有人而言他不过一介外人，不能与她撕破脸，不能！
孟晚舟闻言一笑，冲他道：“大人！在下瞧您这马车极宽敞，小灰这么干瘦，定能站进去，不知能否让小灰借个方便？”
什么！
言策忍不住瞪眼，白皙的脸庞因着这个动作青筋隐现，似要爆出一般，瞧着有些渗人，他尚未发作，一旁拾叶已是忍不住出了声，“孟无良！咱大人是何等人物？岂能让这畜牲平起平坐？清水县这般小，你找个兽医医治便是！何须如此侮辱大人！”
“侮辱？”孟晚舟无辜眨眼，“在下不曾侮辱大人，小灰是在下的兄弟伙计，大人是一方父母官，在下的兄弟与大人同坐是福气，却不算得侮辱，莫不是大人看不上我清水县百姓？看不上在下？看不上在下兄弟？”
“噗……咳咳……”
人群又是一阵闷笑，言策正欲发作，又听她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小灰可是因着大人之故才会如此，若是小灰有个万一，大人可逃不得责罚！虽庆国尚未颁发《动物虐待法》，在下亦奈何大人不得，大人良心便能安了？也不怕夜里睡不安稳？”
他说什么了吗？他做什么了吗？她想到哪里去了？还虐待？他虐待那死驴了？便是他不虐待，瞧那驴半死不活样儿，亦活不了多久了吧？
刚想到此，言策猛然变了脸，眉头亦皱了起来，极恶心似的偏头向着一边：呸呸！他没虐待！
“因此，大人应该对小灰一视同仁！”她总结道。
“拾叶，替她找个兽医来！”言策不耐烦道。
“是！”拾叶大声应了，转身便要走，刚抬步，背后那人又是一声大叫，分明是个娇弱的男人，叫的声儿却是极大，几欲叫破他的耳膜，拾叶刚抬起的脚抖了抖，狠狠踏进地里。
“又怎么了？”言策已有些压不住火，他活了二十三年，哪里见过这等人？若搁以往，他早便发了火，哪里顾那许多？偏生在这清水县！偏生在这人这里！他狠瞪着孟晚舟，拳头早已捏紧又松无数回，好歹没有发作出来。
孟晚舟抬手作揖，似未瞧见他这难看的脸色，笑眯眯道：“林兽医家在城郊，此去路远，还请大人捎小灰一程，小灰与在下感激不尽！”
他极想打歪她这张脸！言策咬咬牙，恨声道：“好！本官让它上来！”
他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