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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不受宠的公主

庆国建国以来,关于皇子皇女建府规制与他国并无不同,皇子成年后,除太子外,均会出宫开府,皇女成年后,受宠些的则会赏赐公主府,不受宠的,则在婚后住去驸马府上。

玉公主已二十有一,回京已有月余,除回京当日入过宫门外,竟再未被宣召,入宫当日,皇帝见也未见,只命皇后查她是否为公主之身,除此外,便是令太监总管冯总管传了道圣旨,赏了她一座远离皇城尚未没落的府邸便了事,至于公主的年纪,似乎所有人都无视了。

毕竟,一个大家心知肚明是当今心上的一根刺的人,是没那个没眼色的会提的,管她住在皇城还是别的哪个府邸,管她年纪已长婚事未落,君不见陛下常年不至坤宁宫,专宠郑贵妃,那些子成天只想着死谏的御史也没一言半句么?

聪明人只会做聪明事,不聪明的早已淹没在茫茫官海中,尸骨无存。

要说如今唯一在意这公主的,便是皇太子龙浔了,自龙玉归来,龙浔得了闲便跑来公主府,哪怕身边人规劝了无数回,亦不改此行径,偏偏龙玉不见他,哪怕他愁白了发,亦进不得府门,倒不是公主府的人忠心,只因龙玉身侧有一武功高强的护卫,龙玉不让进,他便连府门的角亦摸不着。

此时已过正午,金乌正炽,黑衣侍卫好不容易打发了龙浔,在门房不屑一顾却又惧怕躲闪的目光下淡淡然的走向后院,公主府内侍女不少,他这一路过去,不出所料,瞧见的又是聚众偷懒耍滑,他目不斜视,将那些刺耳的碎语抛于脑后。

公主府偏僻,好歹当今还顾着面子,赏赐的院子还入得了人眼,一路过去后院,虽已非百花齐放时节,景致倒也不错,只以那些人的偷懒程度看,只怕不出半年,这院子便见不得人了。

公主所居,名‘无量居’,无量居以前并不叫这名,是公主住进后亲自改名,除了无量居外,她似乎对其他院子不感兴趣,平常除了待在无量居以及逛逛园子外,竟是从不曾踏足其他院落,不管下人拿其他院子做什么用处,不管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似乎都跟她无关似的。

黑衣侍卫进了无量居,果不其然又见她懒洋洋靠在水榭内,空荡荡的湖里未种一物,连湖水亦是不曾打理的泛着污浊,她却浑不在意,瞧得入迷。

“你倒是随遇而安得很!哪有半分公主的样子?”黑衣人嗤笑。

“有没有公主的样子有什么打紧,反正也是名不符实,倒也不需那些名头。”她不在意的回答,一把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惯常的笑意,这样子的嗓音,哪怕没见着正脸,若有清水县的人在此,哪怕是一个贩夫走卒都能轻易叫出她的名字。

——孟晚舟。

黑衣侍卫易羿摇摇头,走至水榭中石桌旁,桌上搁着茶水,他拎起来看了看,果不其然又是冷冰冰的,他复又搁下,“这些人也真是糊弄,也不怕你跟他们计较。”

“再计较也没人做主啊,谁叫我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她唉声叹气的直摇头。

叹罢了,她也不计较他会有何反应,径直起了身,随着她的动作,满头极难得梳理整齐的发上,一根金灿灿的步摇亦晃了晃。

易羿随在她身后走着,瞧着她那分明不似女子步子的走法,又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纵观她浑身上下,除了那头繁复的发饰像个样子,那张脸,寡淡得连清秀都算不上,那身衣衫,穿在她平的似没有胸的身板上,简直看不出丝毫的女儿样,再加上那步伐,你是存心让人觉着你是男扮女装?

正在此时,院外进来了个小丫鬟,那丫鬟甫一出现,易羿便敏锐的发觉身前人气息瞬变,懒懒散散的样子不见了,走得不正不宗的步子也变了,不过转瞬间,眼前人已是一副深闺小姐的模样。

易羿脸色又是一黑。

就没见过她这般敷衍的!便是要装,也诚心点成不成?

管他心头怎么个弯弯绕绕法,那丫鬟已是来到了近前,规矩的行礼,“公主,宫里刚传来信儿来,皇后娘娘想您了,让您过几日入宫呢。”

孟晚舟停步,偏头瞧了她一眼,虽未笑,嗓音亦是冷冰冰的,却也比对其他人温和,“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头也不敢抬,脆声应是。

待那丫鬟走得没了影,易羿道:“这丫鬟倒是比其他傻一些,还知道敬着你。”

“瞅你这话,敬着我不是,不敬亦不是,怎就这般难将就呢?”孟晚舟懒洋洋的回道。

见她又没了样,易羿都懒得说了,他仔细琢磨了下丫鬟带来的消息,猜疑道:“皇后这是何意?难不成对你起了疑?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召你,怎现在又传召了呢?”

“你就不能想着,此乃母女情深么?”

呵!这话假得她自个儿都不信!

“不管如何,你都是该进宫的,到时我不能陪你去,你注意着,别让熟人瞧了出来。”易羿琢磨了下她对外的形象,再想了想她变幻自如的嗓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多余,说不准她正经起来连白术殷娘都认不出,又何惧程煜言策?更何况,朝臣与内眷也不易遇着吧?

该是吧?

孟晚舟摸了摸自己那张修饰过的脸,亦想着:以她的人品,遇到熟人的机会还是蛮大的吧?

*

又吃了闭门羹的龙浔离开了公主府,转身便去了言府,门房见怪不怪的将人引进去,连言阙都未惊动。

这倒不怪他自作主张,太子驾临都如此敷衍,而是近一月来龙浔已当此处似自家似的,时不时的跑来,言阙连着半月都率着一家老小亲自相迎,反倒惹龙浔不耐,一来二去的,言阙已当他不存在,任他来去了。

这边,龙浔进了言策所居的浩然居,拉着人便进了书房,大门一关,也顾不得喝茶水消渴,便皱着眉道:“谨之,阿姐还是不见我,你说可怎么办?”

“她有什么不好见的,以后她还不是得仰仗您。”言策回答得恭敬,却也掩藏不住那恭敬下的漫不经心,在他眼里,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公主没什么好在意的,唯一值得在意的,不过是她有什么企图,他可不信一个失踪多年又记得自己是谁的公主会莫名其妙的再度出现,不过,她似乎没什么背景吧?听说去查她过去的人回禀是没有问题的,一个刚病故的养父,以及厌恶她的长兄,似乎家境还算殷实?

“我始终不安心,阿姐受了很多苦,虽说那个养父对她还算不错,可那个养父的儿子对她极不好,竟想将她嫁给自家瘸了腿的堂兄,若非阿姐坚持,加上养父爱护,只怕阿姐这一生便毁了!好在她寻了回来!”龙浔越想便越坐不住,不过一会儿时间,竟又想去公主府了。

言策瞧出了他的想法,皱了皱眉,他直觉的不想龙浔与那所谓的公主多相处,一个能在有着厌恶她的养母与兄长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怎么会有多善良的性子?龙浔虽为太子之尊,对待至亲之人却最为心软不过,加之对象是龙浔愧疚多年的姐姐,若那公主有心利用……

没错,虽龙浔未说得清楚明白,言策却也是能从中推测一二的,听他的意思,当年之所以他没事而公主‘亡’,似乎是因为皇后的偏心之故,龙浔幼时本就极喜欢这个姐姐,这番她平安归来,龙浔岂有不弥补之理?

可他若阻止,龙浔岂会听他的?太子毕竟是太子,便是他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友,亦是不能挑战其威的,可是……

“殿下,您还是少去公主府罢,玉公主毕竟……眼下正是要紧时候,若惹得陛下不喜,那便得不偿失了。”他终究还是劝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了口,龙浔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只碍于他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终究还是没有斥责,不过,他亦不想多待,当下便挥袖离去。

言策叹息一声,恭敬的将人送出去,等他回了来,倒也没怎么纠结龙浔的情绪,他最知道他不过,虽今日说的不如他意了,龙浔也不是那等因此事便会疏远他的人,过几日他自会忘了,只以后,他是不是该注意着呢?

父亲所言亦有道理,他对太子还是太过随意了,自古多少例子,他现今还是太子,没有坐上那个位子,等坐上那个位子,会不会因今日的随意惹来他的不喜?龙浔虽至情至性,那却也是分对象的,满京城找不出第三个能让他至情至性的人来,亦找不出第三个能让他引为知己的人来,哪怕全京城的人都认为太子龙浔性情温和,为人良善。

言策不过想了片刻,便将此事丢开了,他本就不是那等思虑过重的人,这般一扔,他倒又想起另一人来,自回京后,他也曾写过书信,可她从来不回,就当没他这人一样,一想到那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言策又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他都这般舍下面子了!她怎就……

就怎样?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便是他极在意她又怎样?人根本不在意啊!说不得现在又跟新县令哥俩好了呢!不过,新县令似乎年长于她罢?该不会被她戏弄……可听说新县令很聪明,为人大度,任人唯贤,她那般聪明……

这般一想,言策倒是越发不舒服起来,可又说不清楚为甚不舒服,只觉着越想越烦,不想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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