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满是白色绢花的石室中,静静的放着一副紧闭的水晶棺材,案台上,贺然而立一块大灵牌,上面是黑色白边得几个繁体字——安陌離之靈位,两旁的白色蜡烛漠然的燃烧着,上方的白色绫布,被不知哪里来的细风吹的来回摆动。
赫连赤夜一身黑衣,发丝有些许的凌乱,胡渣也蔓延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给人一种莫名的沧桑感。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进来,感觉脚下仿佛有千斤之重,目光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停留在水晶棺上。手轻轻的抚上了这耀眼而又冰冷的水晶,就像触摸到了那骄傲而倔强的人儿。
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定不会将她从北堂浩宇的身边强行带离,那怕,看到、想到她与另一个男人甜蜜的在一起时,心会痛,会嫉妒。
起码,人还在,还能远远的看着她,听到她那绝妙的琴声。
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已香消玉殒的她,再也不会高傲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再听不到她那冷冷的一声赫连公子了。
赫连赤夜拿起了腰间的玉箫,悠悠的放在了嘴边。一首离人殤,渐渐响彻蔓延了整个石宫,旋律凄美而悠长。以前,他一直想与她琴箫合奏一曲,如今,这将是他一辈子无法完成的一种奢侈。
‘陌离,下辈子,我还是会比北堂浩宇先遇见你,不同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错过你,不让你,爱上别人。’
一滴泪,悄然而落,停留在了地上白色的绢花之上。
这辈子,他只为两个女人而落过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陌离。这两个挚爱的女人,却都永远的离他而去。
……
岩戉城中。
安陌离为了掩人耳目,便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脸上贴了两撮小胡子,一身男儿装扮的穿梭在喧闹的大街上。醉月楼的事已经发生了八天有余,但仍旧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听到不少的人还在谈论此事。
安陌离一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醉月楼的灭楼之灾,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个人,是冲着她来的。换言之,那上百号无辜惨死的人,都是因她而死。
所以,她有责任有义务,必须要将此事弄清楚,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
恍然间,已走到了都尉府大门口,与以往不同的是,大门口的士兵是以前的两倍之多。安陌离已打听清楚,钦差大臣便是下榻于此。只是,就她现在这副模样,身上又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冒然上前,结果只会是被这些个士兵以闹事冒名之罪给轰出来,是没有机会能见到钦差的。
赶巧不巧,一个满载大量食材的马车停在了安陌离的面前,一对莫约年过五六旬的老夫妇从车上慢慢的下来,他们是长年为都尉府供应新鲜食材的菜农。可能是年纪大了,使不上多少力气,想要卸下这这一大车的食材,对他们来说,有点牵强。
安陌离见此,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欣喜,也许,她可以借着帮这对老菜农卸菜,而无声无息的混进都尉府。于是,便主动上前,使尽全身的气力,接过了老人手中沉重的菜框……说实话,菜框比她想象的要重很多。
以精疲力尽为代价,她如愿的进了府邸,但是却根本不知道钦差住在哪一间屋子,便只好蹑手蹑脚,像做小偷似的一间一间的寻找。
忽然,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莫约有十来个人的架势。吓的安陌离随手便推开了身旁的一扇门,躲了进去。直到由远而近,由近至远的脚步声消失在耳际,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陌离……陌离……”
隐隐约约间,安陌离好似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刚开始以为是幻听,最后发现并不是,声音是从里屋传出来的。
好奇心促使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里屋移去,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直到慢慢靠近,她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竟然是……北堂浩宇!
安陌离顿时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的人,眼眶中不受控制的布满了泪花。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这个让她从希望等到失望的男人,这个在自己被困间,同时封三妃的西盛帝王。
他,不是应该高高在上的,入主金碧辉煌的皇城,享受帝王之乐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寻她安陌离的吗?但为何又迟迟不出现?
北堂浩宇似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一天,在昏迷三天之久后,恰巧此时慢慢的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大男人的身影,但为何会感觉如此的熟悉?
他艰难的起身,睁大了双眼,终是看清了她的脸。陌离,是他的陌离,即使一身男儿装,他也将她认了出来。
她没有死,她回来了。
他没有失去她!
“陌离……”他想下床将她拥入怀中,确定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却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敏捷的撑住了床架。
安陌离本想上前相扶,但见他无事,迈开的脚又退回了原地。转过身,擦拭框中眼泪的同时,被拥入了一个坚实的怀中,是帝王专用的龙涎香,她记得,以前他很少用香。
“陌离,谢谢你回来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他将她抱的很紧,似是要将其融入自己的身体,害怕稍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安陌离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任由他如此拥着自己,不挣扎,也不迎合,就像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般。
对于眼前的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对待他。之前,她很想回到他的身边,但真的见到了他,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处、自处。
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隐形的墙,她想要越过,却又没有勇气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