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小厮,正不知所措间,楼梯上下来一个人。
不同于小厮的睡眼惺忪衣冠不整,来人是一个锦缎华衣的男人。
是那天晚上来映云轩跟秦辞玉商量事情的人!
沈阙一眼就认了出来。
祁照自然也认识沈阙,一身奇特短小的雪白毛发实在令人过目难忘,而且,她还是他主子名义上的王妃。
只是这雪狼跟主上一起消失不见,若是它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主上也在附近?祁照激动得脱口而出:“主上在附近?”
出口后又纳闷自己怎么会向一只狼问话,哪知沈阙真的回应他道:“不在附近。”
祁照吃惊,不过倒是没有像那小厮那么严重,只是惊得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会说话?”
“对啊。”沈阙边理所当然的答道,边绕过躺尸的小厮,进了碧水阁。
祁照眼里暗光流转,对秦辞玉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初他听主上说起的时候,还觉得主上定是疯了,没想到这只狼真的会说话!
祁照也不愧是秦辞玉手下的头等能将,惊讶过后立马恢复了神色。
“主上在哪里?”声音里带着急切。
“知道薛老吗?”沈阙不答反问。
祁照轻皱眉头回忆,试探问:“神医薛老?”显名于东秦,且曾受恩于主上。祁照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位薛老。
沈阙点头:“对,你家主子就在薛老那儿。”
祁照吐出一口浊气,整日提着的心也放下,继续问:“没有受什么伤吧?”
“有,刀伤,横贯整个背部,还有手臂。”
祁照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三两步冲至沈阙面前:“刀伤?!”
沈阙觉得仰着脖子看人鼻孔特不爽快,跃上椅子再跃上桌子,才觉得好受些。
祁照等不及,又焦虑地问:“严重不严重?”
沈阙耸肩:“应该挺严重,都晕死过去了。”
祁照的脸一黑,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阴霾和狠戾:“……那些个暗卫难道没有保护好主上?”
沈阙一听,低头垂眼,心情也似被灌上了铅,吐出沉重的四字:“无一生还。”
犹记得那一具具奋不顾身冲上前去,又纷然倒下的身体,她能站在这里,也全靠暗卫们用鲜血筑成的路。
祁照惊诧又意料之中的皱起了眉。那夜他离开王府不多时,主上就遭到杀手袭击,而且全是精英杀手,数量很多。但是他认为暗中守卫王府的暗卫也不是软柿子,不是可以随手拿捏的,事后他一路搜寻过去,暗卫的尸体也并没有找全,所以就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主上起码有一到两个暗卫保护,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他终归还是让主上受了伤!
“砰”一拳,祁照懊恼万分地将拳头很砸在桌面上,木制的桌子裂出了好几条缝隙。
站在桌上的沈阙抖了抖,赶紧从这张几乎破碎的桌子转移到另一张完整的桌子上,有些惊恼于突如其来的一拳:“急什么,这不是有薛老在吗!”
祁照恍然大悟,薛老的医术还是令人放心的,只要还有口气在,他就定能把秦辞玉救得活蹦乱跳。但祁照仍是冷脸问:“那些杀手呢?”
“也无一生还。”
祁照“嗤”的嘲讽一声,眼里狠戾更甚:“既然赶来,就别想做安然回去的打算!”几乎是他招手的同一瞬间,两道黑影一闪而过,两个暗卫打扮的人俯身落地。
沈阙:“你要做什么?”
祁照不理会沈阙,自顾自对那俩暗卫吩咐:“秦逸,你带人去把主上接回来,多带些人,以免再出意外,秦尔,仔细搜查全城,秦肆玉那奸帝定还安插了别的探子在城中,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全部抓起来严加拷打审问。”
“是。”秦逸秦尔应道。
宁可错杀一白不可放过一个!沈阙听着不寒而栗,阻止道:“等一下,你们主上说不要太张扬打草惊蛇,先带他回来。”
祁照沉吟半晌,觉得现在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秦逸你先去把主上带回来,低调行事。秦尔你在暗中搜查,发现有任何关于那奸帝的人的蛛丝马迹也不要轻举妄动,向我汇报就好。”
“是。”两人再次应声,一同飞身不见了踪影。
沈阙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奸帝”,又回想之前的经历:“要杀秦辞玉的是皇帝?”
祁照有些不满沈阙的直呼名讳,不过还是不得不赞叹她的聪明:“对,你很聪明。”
这种夸奖对沈阙来说自然是不痛不痒,趁机把自己的种种疑惑都倒了出来:“皇帝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皇权稳固。”
“秦辞玉和那皇帝是兄弟?”
“对。”
沈阙若有所思,生于皇室,兄弟阋墙自然什么鲜闻,只不过:“既然皇帝已经登上皇位,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祁照挑眉,完全没有料到沈阙会这么问:“处高位者眼里总容不得沙。”
沈阙领悟,啧啧两声直撇嘴:“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祁照本就不是什么多嘴之人,此时又认为沈阙这样会说话的狼定是不凡,不管它是归属于北燕太子还是东秦皇帝,都对己方不利,所以心有戒备也不愿再多透露,转移话题道:“……你先回王府吧,我叫人送你。”语气有几分强硬。
一个暗卫应声出现。
沈阙先是一愣,转瞬也猜测到了祁照的想法,不由暗骂他真是只老谋深算又多疑的死狐狸,她好歹也算是名义上的王妃,怎么可以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阙想着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轻嗤一声。
但还是乖乖跟着暗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