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本就不具备识人的天赋,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是一头雾水,又怎么能看向懂旁人呢?
悠然跟平远一直都随静兰一样,尊称静松大哥,相识多年,静松也待他们亲切如自家弟弟妹妹,多久未见,坐下后聊得话题也多了起来。
静兰起身回屋,看大嫂方秀银正跟母亲在厨房里做饭,上前亲热地勾住母亲的手臂笑夸:“妈妈,大哥找了个我嫂子这么贤惠的媳妇,你这辈子有福享了!”
秀银抬头嗔了她一眼:“小妹居然也会溜须拍马了?”
“嫂子没看出来我是很认真的吗?”
静兰笑着跑过去,跟秀银一起摘豆角。
静兰妈妈看着儿媳和女儿,笑得一脸慈爱:“你们姑嫂这么要好,才是妈妈最高兴的事!”
俩姑嫂相视一笑,一瞬后又听老母亲低声感慨:“一家人只要和和睦睦,钱多钱少都不打紧,关键是要相亲相爱一条心,再大的困难都不是事!”
静兰手上的动作一滞,秀银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看向老人安慰道:“妈妈说的我们都懂,就像我们家现在这样,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就是幸福。”
静兰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子正好往厨房过来,乐呵呵的笑:“你们娘儿仨在准备什么大餐呢?”
“爸爸,您的羊疙瘩伺候好了?”
姑嫂笑着打趣老头子,逗得二老都哈哈大笑起来。
静兰爸爸每年都会养两头羊,不过不是为了展览,也不是爱心无处可洒,而是为每年的冬至和春节专门供给。
地方上流传多年的习俗,冬至当天吃羊肉不怕冻,可刘天豪却相当反感羊肉的骚味,不过平远却在每年收到静松兄妹的邀请时,都会特跑回来蹭吃个心满意足!
晚饭后,悠然二人洒足饭饱,约好明天中午继续去席家蹭吃蹭喝,便双双携手辞别把家还!
正值深秋,早晚温差大,夜里的风都带着涔人的凉意,可是野劲十足的孩子们不想进屋。
好在许老爹有先见之明,静兰家院里的屋檐下,特别安装有两个明晃晃的大灯,照得院里视野开阔,倒也方便了孩子们继续游戏。
静兰沿着院子外面的路信步游走了两圈,驻足于院子中央仰头眺望,如黑丝绒的夜幕上,颗颗璀璨的星子如耀眼的宝石般晶莹剔透,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纤月。
月影朦胧投放,她突然想起蔡琴的歌词里那句‘天边星月如勾’,不自觉地轻哼起来:
“夜色茫茫照四周,天边星月如勾,回忆往事恍如梦……”
肩上忽然多了件线绒披肩,静兰侧头,嫂子秀银正笑望着她:“夜里这么凉,你这小身体儿小心感冒!”
“嫂子,你真好!”
静兰轻挽起秀银的胳膊,小鸟依人状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睁大眼睛凝望着夜空中的弯月。
静默着站了好久,秀银侧头看了看她,低声轻笑:“小妹,你好像越来越安静,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
十年?十年前的她是个什么样子呢?
静兰笑着低声喃喃:“十来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早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往事恍如梦!
秀银跟静松谈恋爱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的静兰还在上高中。
准嫂子特别喜欢未来小姑子咧着小嘴笑嘻嘻的样子,她的声音很甜,笑起来如山中潺潺的溪水流过,让旁边的人都有一种忘却了一切忧与愁的恍惚。
静松是个温和沉着稳重的男人,婚后秀银坦白,让她坚定决心答应求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看他对妹妹的那种无限地疼惜和耐心地呵护,引得她心生羡慕!
爱屋及乌,她孝敬他的父母,疼爱她的妹妹,把自己全身心的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
结婚十年,儿子八岁,夫妻恩爱,父母健康,儿子聪明,秀银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个跟他相濡以沫的好男人。
秋日的阳光灿烂,伴随着习习秋风,山野间被秋天这支信手拈来的天然蜡笔,涂染成了一幅金黄色主打的优美画卷。
陆军同学童真的天性被唤醒,招呼着俩孩子嘻哈打笑地跑在前面。
信步流连于秋景中的静兰跟悠然,还在老远便听到了席老爹浑厚的笑嚷声:“静兰你们来了,平远跟平梅也早到了哦!”
届满六十的老人了,席老爹额头眉角如刀刻般的皱纹加深了不少,但精神头仍是一如既往的好,一手拿着镰刀,一边胳肢窝里还夹着一大捆木柴。
多年前,第一次到席家小院里看到平远的父母,男的左手健全右臂残缺,女的双眼大睁却眼前一摸黑,静兰跟悠然都惊诧不已。
但看到席老爹使用残缺的断臂,轻而易举将一包百十来斤的肥料,往胳肢窝一夹便带回了家。
看到平远妈妈摸着瞎做饭喂猪,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时,留给她俩更多的,是震惊与钦佩!
后来听平远讲起,他父亲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里的石粉厂做工,那时候各方面的设施都存在着很多安全隐患,在一次因为点炮的意外事故中,父亲死而复生保住了一条命,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只留下了半截胳膊。
他母亲从出生便没有双眼全瞎,从未见到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丝光亮和色彩。
两个身体都残缺婚姻之路多受阻的人,最终在媒人的牵合下,组建了这个小家庭,并育了席平梅和席平远两个儿女。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生活中总会遇到各种的坎坷与不如意。
常常有人在失意之时怨声载道:爱情不顺利埋怨没生一副好皮囊;工作没起色便怪自己天生没有聪慧的资质;事业发展不起来哀叹自己投错了胎,没有位高的爹,也没有权重的妈。
当看到有些连身体本身的部件都残缺不全的人,他们都还在努力的奋斗,请问,四肢健全的你,还有什么好抱怨?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不满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奋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