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缓了缓神，林小碗颤声道：“你，你胡说！不可能！”
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你这么平凡，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荣少琛身边如云的千金名媛，赢得他专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林小碗脸色发白，声音越发凝滞：“因为，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
“你和她们确实不一样，因为荣少琛活活撞死了你亲爹，他内疚，他需要弥补，所以他对你好……”
“不！不是这样的！”
对方不顾林小碗的情绪激动，继续说道：“你所谓的爱情其实是你亲爹用血淋淋的命换回来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没有心理准备的林小碗，听到这些话瞬间乱了阵脚。
“我胡说？”对方声音略缓后，反问道，“你爸爸车祸后，你家里是不是得了120万抚恤金？”
林小碗一惊：“你怎么知道？”
据她所知，这笔抚恤金具体数额除了她，只有她姑姑姑父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120万抚恤金--你不觉得太多了吗？别说十年前，就是现在的交通肇事致人死亡也不至于赔120万。”
“肇事司机家里有钱。”林小碗脱口而出，说完咬牙不已。
她曾经问过母亲这个问题，母亲的解释是肇事司机家里有钱有地位，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名声，所以拿钱了事。虽然这笔抚恤金对于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却始终不能消除她对肇事司机的忿恨。
“有钱是不错，但再有钱也不至于赔那么多，不管怎么说，你爹死的时候也五十多岁了。当然啦，如果你家抓住了对方什么把柄，要胁对方多拿钱解决问题，这又另当别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比如肇事司机无证驾驶、醉驾、毒驾。别忘了你爹出车祸的时候，荣少琛刚满十八周岁哦。”
提到无证驾驶，林小碗脑中突然出现了在疗养院别墅的保险柜中看到的荣少琛的驾照。
她几番嘲笑过他没驾照，还劝他去考一个，他每次都只含糊带过，却从来没告诉过她，他明明有驾照，明明会开车。
难道……
不，不！
见林小碗没接话，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道：“荣少琛年少时非常热衷赛车运动，现在却连车都不敢碰，肯定是心里有阴影，而这个阴影就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少琛的关系？”林小碗突然厉声打断对方的话。
对方一愣，随即哼道：“你认为我在挑拨？你这是打算逃避现实呢，还是舍不得离开荣少琛的床？”
林小碗脸一红，缓了缓，激道：“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相信你的话。”
“我只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知情人。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愿意和害死亲爹的凶手同床共枕，那是你的事，好自为之。”
“等等！”林小碗急声喊住，“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问罢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只是知情人，没有贴切的证据。”
林小碗正要松口气，对方又道，“当年的车祸案卷多半被人处理了，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可以直接质问荣少琛，如果他不承认，你还可以去问你妈。我该说的都说了，至少荣少琛接近你，到底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报复，这就要看你自己感觉了。”
“但是……喂？喂？”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林小碗傻愣在原地，看着手机变黑的屏幕发呆，当一滴水样的东西落至手机屏幕上时，她才发现自己额头满是大汗，身上却在发冷。
“小姑娘，请让一步。”
“哦，好。”林小碗想挪动脚步让让清洁工大妈，没想到脚下一软。
“诶，小姑娘，你没事儿吧？”清洁工大妈慌忙扔掉手中的扫把和簸箕，扶住林小碗。
“没，没事儿。”林小碗勉强一笑，顺着墙慢慢蹲下。
“你脸色好难看啊，病了吗？我帮你打电话叫医生。”
“不用不用。”林小碗摆手制止好心的大妈，闭着眼睛喘声解释，“我坐一下就好。谢谢你。”
大妈扶林小碗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又道：“我给你倒杯热茶去。”
“不用……”
见大妈已跑开，林小碗无力制止她，只得任由她去。
靠着石栏，闭上眼睛的她双手抱胸，满是惶惑地整理乱成一团麻的大脑思绪。
害死爸爸的肇事司机怎么可能是少琛？
她不信！
与其说不信，不如说是不敢信，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如果肇事司机真的是荣少琛，那就可以很好地解释母亲为什么一听到与荣盛集团有关的人和事就会那么激动，为什么要极力反对她进荣盛集团工作、反对姑父接下荣盛集团明显有巨额利润的业务往来；也能解释得通荣少琛为什么年少时热衷赛车运动、后来却连车都不敢开--这不就是心理阴影吗？甚至还能解释荣少琛为什么要选普普通通的她做契约老婆--无论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报复，都让她伤心。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让她情何以堪？
不，不是的，肯定是少琛的竞争对手恶意挑拨。
“小姑娘，喝口热茶缓缓神。”清洁工大妈将热茶递过来。
“谢谢。”
“小心烫！”
“哎哟！嘶--呼！”心神不宁的林小碗被烫得跳了起来。
“没事儿吧？”大妈慌声问道。
“没，”林小碗强展了个笑容，“谢谢大妈，我没事儿，您去忙吧。”
“真没事儿？”大妈不放心。
“真没事儿。”
林小碗支开大妈后，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将手机举至眼前，用还在发抖的手开锁，点开最近联系人中的“老妈”，却最终没能点下去。
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她犹豫了。
手机不适时响了。
当看到屏幕上提示的“老板”二字时，她惊得差点儿扔掉了手机。
手机一直在响。
紧咬着唇的她，半晌才颤抖着划通电话。
“还没忙完？”荣少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林小碗的嗓子口顿时发硬，眼睛也涩得不行。
“怎么了？”荣少琛马上捕捉到她的异样，声音立刻透出紧张之意。
“少琛……”
“出什么事儿了？”没待到林小碗的即时回答，荣少琛快声问道，“你还在那边？等我！”
仿佛看到他边握着手机边往车边跑的样子，林小碗顿了好一会儿，才哽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去小碗家！”荣少琛不知向谁快声吩咐完这句话，才柔声转言，“你说。”
“我……”不争气的眼泪致使林小碗无法说出后面的话语。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谁欺负你了？”
若换作平常，听到荣少琛咬牙说这话，林小碗一定会倍感心暖，可此时她的心却被揪得紧紧地，甚至呼吸都不顺畅。
她想问，可是她又不敢问。
因为害怕，她全身发抖。
“别怕，凡事有我！”荣少琛满含关切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让她越发泣不成声，越发惶恐不已。
纠结半晌，林小碗带着哭腔终于把问题抛了出去：“我爸爸……酿成我爸爸车祸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机，紧张地闭上眼睛，却又勇敢地竖起了耳朵。
荣少琛轻柔的安慰声骤然顿住，话筒里只剩下渗人的寂静。
林小碗的心已窜至嗓子眼，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小碗，你听我解释！”
林小碗睁眼之时，荣少琛已抚住她双肩，她定定与他双眸对视，看着他的眸子里透出的不安、痛惜、无奈与惊慌的复杂神色时，她也慌了，心跳乱了节奏。
她怕。
可是她不能逃避。
双唇几乎咬肿，她还是听到了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对不起。”
她全身一震，脸色煞白，一双泪眼怔怔地望着他。
荣少琛声音很低，也很慢：“对不起，不过当时情况很复杂，事情是这样的……”
林小碗颤声打断：“你只告诉我，酿成我爸爸车祸的肇事司机，是不是你？”
荣少琛微愣两秒，垂眸应道：“是。但是当时……”
“在你让吴明把我带回御锦园、准备与我签合同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我是林浩的女儿对不对？”
“……是，但是……”
“你对我所谓的感情，是出于内疚，还是报复？”
“小碗……”
“说--”林小碗歇斯底里地吼道。
荣少琛面色沉重地看着她道：“如果我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你……”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的话？”林小碗早已泪崩，猛地推开他，恨声道，“对你趋之若鹜的名媛千金不计其数，我一个无才无貌无背影的小保姆，凭什么虏获荣大总裁的真心？”
“小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林小碗紧捂双耳而哭，“我不想听你任何无谓的解释！”
“小碗！”
“为什么那个人是你？为什么你是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啊？”泪流满面的林小碗狂吼不已。
在不敢相信的真相面前，她的感情世界已瞬间崩塌。
她怎么会想到她最爱的男人会与最爱的父亲的车祸有如此直接的关系？
“林小碗！”
林小碗已近颠狂状态，只顾痛哭狂吼发泄，双耳自动屏幕荣少琛的任何声音。
“啪！”
林小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捂着吃痛的脸颊，泪眼回望，才发现打自己耳光的人竟然是荣少琛！
报复开始了吗？
撇下心口滴血的刺痛，她勇敢地抬眼相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