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声声的求圣上明鉴喊的坚定,商九竹听在耳里却是气的脸都发绿。那个站出来陈词的新科进士、国子监祭酒之子,周寻誉却仿佛还嫌不够,直朝着祭天台的方向,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朝着那方的商九竹行了个三叩九拜的大礼,随后就是高呼,“温家大小姐乃圣女转世而非妖邪,学生新科进士周寻誉,恳请万岁明鉴!”
随着他这一跪一拜一高呼,一众人也都是有样学样,一个二个都直直朝着祭天台的方向就跪拜了下去。
尤其那些个领头的老臣,一面把叩拜礼节行的是无可挑剔,一面在嘴里却是山呼万岁三思,圣上明鉴!
原本是好好跑来看热闹的,如今却成了这般场面,姚霁心里自然是不高兴。她把唇抿了一副不悦的模样,朝着商九竹就是撒娇,“陛下,臣妾想看看那妖孽的模样!”
姚霁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却更为她脸上添一分娇媚颜色。有意拉长了的嗓音更是柔媚的不像话,直听的商九竹觉得心口都是一阵酥麻,眼神再次变得浑浊。
姚霁知道,这样娇媚惹人的她,商九竹从来就无法拒绝!而此时她这般模样又有意带了几分做作的委屈,更是撩人的紧,让人打从心底里想要好好疼惜一番。
姚霁如此模样,商九竹哪能忍得她受委屈,当然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大手一挥,商九竹就对着一众侍卫道,“你们去,把那被妖孽附体的温家大小姐给朕请下来,让皇后瞧瞧。”
整个人群发出惊呼声,这边人声鼎沸,三呼万岁请求开恩,而那边只因姚霁的一句话,皇上竟然不管不顾便要直接对温幸出手,这是十足的藐视与打脸!
温常安听到姚霁的话,还想着要缓冲一下,却不想商九竹这么快接口,便直接应允了。心头忍不住要怒,连呼吸都异常急促!
然而,温常安还为来得及发飙,却听到了一声轻笑。转过头,就见了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掀开软帘,温幸勾唇笑的温软,不紧不慢施个礼话也回的温吞。
“皇后娘娘有召,臣女如何敢不从?再者温幸如今戴罪之身,怕是当不得陛下一个请字。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见过皇后娘娘,您金安喏。”
这话说出来听的商九竹心里舒坦,眯了眼打量番来人,那气质倒是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艳。
姚霁这么抬头挑着唇看了眼温幸,却是险些把那一手丹蔻掐断!好一个貌若无盐的温家大小姐,上一次见她,分明是毁容且貌丑的温家大小姐,今日这一身的气派可当真是好!虽然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却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一身的银白紫兰纹长裙,裙角紫线勾边,领口以轻薄金丝挽兰花一朵。杏色底撒浅粉桃花的披风着身,更衬着她添几分的娇俏颜色。
温幸一身的银白,掐着步子缓缓而来。姿态有如出水清莲,亭亭而不妖。远远的就行过了礼,温幸在离着皇帝约摸三尺的地界儿顿下了步子,嘴角笑是恬淡的安和。
姚霁眯了眼打量,那双艳媚眼里的审视光芒仿若啐了毒,刺的温幸眼生疼。敛了敛眼睫温幸蹙眉,这个姚霁,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不讨喜。
她可没忘记,前世就是因着这姚霁进宫,她邢温幸才失的宠。后来她邢温幸更是因着姚霁的缘故,给商九竹“赐死”在朝阳殿里。
温幸犹还记得前世初次相见时候,姚霁也是这般的眼神打量她。那时温幸就知道姚霁来者不善,可她的良善教她隐忍。可谁知隐忍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朝阳殿里她变作了一缕阴魂。
陷入了前世的回忆里头温幸忍不住就梦魇重生,眼神一点点变得寂然决绝。姚霁…!那般的眼神直看得座上的姚霁心间一抖,尽管离得三尺之远,可那一瞬间她还是仿佛看到了温幸眸里的怨毒。
那样的怨毒,她曾经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过的。那就是商九竹的先皇后,邢温幸。邢温幸死前,便是这眼神,狠狠的逼视着自己。
温幸,邢温幸。姚霁眯眸敛睫遮去心绪,心间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越念就是越发觉得心惊。
温幸,邢温幸。两个人有着那般相似的眼神,更有如此相似的名字。
勾唇望一眼座下的温幸,姚霁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定。不管温幸与邢温幸是一个人,或者只是巧合,今日的温幸都不能留!
袖里藏着的柔荑紧攥,姚霁面上却是嗤一声一派娇媚模样。“温大人养的好女儿,妖孽附体了竟还如此知礼节,本宫真觉得是难得的很呐!”
姚霁话音吐的柔媚,却把妖孽两个字刻意的打了个转儿才说出来,明显是有意让人去注意,温家这大小姐啊,她是个妖邪附体的妖孽!
“非也!”只见喧闹的人群中传来一缕声音,清朗飘逸,沁人心脾。虽是隔的远,却仿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说话,听得十足清切。
正是青木。只见他双手合十拨动着佛珠,一张青秀的脸庞上满是端庄肃穆。
“温府大小姐着实为妖孽所侵扰,却是她甘愿自己承受痛苦,来换百姓安和。”
青木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身后各大寺庙的高僧皆是手持佛珠,道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来表示应和。
那太监听到这里,尖着声音笑了起来,“自己甘愿承受痛苦?咔咔咔……你们这些妖僧,当着陛下的面还敢说瞎话,就该拖下去剁碎喂狗!”
“那些都是高寺的圣僧,功德无量,冒犯圣僧是要遭天谴的!”
有人大声叫唤起来,人群开始微微****。那太监更是笑得龇牙咧嘴,满口唾沫星子都要溅到青木身上。青木微不可见的退后了一步,衣袖轻拂,那太监笑着就岔了气,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果真报应不爽。
侧目看到温幸身上已经有丝丝暗光流动,并不显眼。他身影一动,几步横掠之间,已悄然而至温幸身侧。
“有刺客!保护皇上!”
没有人能看清楚青木是怎么移动的,反应最快的是常玄理和沈子茺,他二人乔装隐在人群之中,引导人流走向,来向商九竹施压。
见到青木移步朝着温幸而去,常玄理顿时大惊,便要往前,沈子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两人对视一眼,便交流了消息。
不用去,青木明显是来帮助温幸的,而且如此高手,他们就算当真前去,也无法奈何于他。
知道温幸必定无碍,镇静下来,二人又转头,看着动态发展。
而常玄理和沈子茺冷静下来,保护商九竹安危的侍卫长却开始动了,横剑一指,警惕的对着青木,其他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前去。
青木转身,朝着商九竹一拜,道:“贫僧将助圣女驱邪,将妖孽剿灭,以求国泰民安,望陛下见谅。”
说罢,不待商九竹反应,便转过身对向温幸,掌心发力,对准温幸额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冉冉雾气升腾而起,于空中化作一团黑气,挣扎半刻后,消散了干净。
黑雾驱散,温幸顿时身子一软。青木用力托扶,将其送至轿内,帷幔落下之际,两人对视一眼。
大师好演技。
彼此彼此。
坐在轿内,温幸凝眸,既然青木出手,必定是皎灯草要发挥作用了。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温幸如此做想的下一瞬,她的周身泛起了一层莹白的光辉。莹白的光辉透过了软轿传出,在杏白软帘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辉,仿若佛光天降一般。
这一下满城的众人更是有了题目可发挥,尤其年轻学子和青木所带领的和尚,一个二个的都是跪伏叩拜,高呼天降佛光,温幸乃转生圣女。
山呼声里商九竹脸色黑的似墨,可他也有眼睛,明眼瞅着温幸的身上确确然的是莹白光芒大绽,诚然是佛光天降的兆头无疑!
倾慕赞叹之声,犹如排山倒海,声波浩然,便连商九竹身边的侍卫,都目露朝拜之光,几乎要放下兵甲跪地求拜了。
佛光显灵,局势大定。
姚霁气得身子发抖,而她那点微末的情绪,已经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局势定,民心定,商九竹再不可忤逆民心,一意孤行了。
“温氏长女无罪释放!明日入宫觐见!”商九竹甩下这一句话,便偕同姚霁双双离去。人群里传出巨大的欢呼声。
温府之人抬起温幸的软轿,在人潮的崇敬的目光之下返回温府。风吹起帷幔,晃动间,轿内轿外眼神交接。
常玄理,沈子茺。
一场轰轰烈烈的****就这般落下序幕,人人都在赞颂商九竹的仁慈和明理,但许多不满藏于心中,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无可比拟。
折腾了一整日,温幸躺在床上,身体受着皎灯草的蕴养,英姿勃勃。而心却是疲惫不堪。
这是她与商九竹的第一次交锋,虽然以自己得胜而告终,然而,心中压着的胆子却是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