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拒绝常玄理,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原因。
商朝必败无疑,而自己与常玄理的感情呢?一路磕磕拌拌走过来,有些情绪早已于心中发芽,根深蒂固。
但若是再走一回前世的老路,去品尽撕心裂肺的痛苦,温幸自认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接连几日,日子都平淡如水。在平静得有些压抑的氛围里,却是蕴藏着无尽的腥风血雨。二皇子府被大皇子亲自领人抄家,所有二皇子余党,能收服的商省全部收为己用,不能收服的,皆是锒铛入狱。
一时之间朝堂大震,还未来得及预防,大皇子已是雷霆之钧将二皇子的势力扫除干净。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群臣们个个低眉垂首,皆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的最大皇子这一樽杀神。
温幸告病于府,温常安每日早朝后来去匆匆面色凝重,却丝毫没有动作,十分低调。便是连常玄理,也是几日未曾出现在自己面前。
懒懒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医书,温幸咬着糕点惬意自得。虽然商省接连几日腥风血雨的扫荡,一路平坦顺利,自以为将二皇子的势力掌握在了手中,但根据暗卫来禀报的消息,温幸不由得勾了唇角。
商省将所有商文所有防备打开,收服商文的势力,实则,都是商文明面上的不堪一提的势力,真正的精英和骨干,早已让常玄理与沈子茺收服,暗中瓜分。
处心积虑了一场,却是个空壳子。明明为他人做了嫁裳,却一无所知,自己还在沾沾自喜。这般自作聪明的奇葩,天底下也只有商省一个吧。
如若是往常,商省定然可以看出其中端倪,毕竟与自己相斗多年,商文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在自己收服势力时完全不堪一击。
不过也好歹还有镇国公的掩护,今时今日商省没有能力动摇镇国公的根基,便不敢与他真正撕破脸皮闹个鱼死网破。
而真是这点顾忌与警惕,才让背后的常玄理与沈子茺二人行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你虎视眈眈盯着目标之时,你身后还有更多的势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你。
“小姐!”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温幸蓦然一惊,随即坐起身来,试探着问道:“温湛?”
“小姐,属下温湛。”门外的声音清凉而沉稳,却是让温幸激动不已。
“进来——”
温湛闻声推门而入,随即关紧了房门,堵住了屋外的冷风。
温湛走进,温幸已示意沉香将暖炉拿近。一见到温幸,温湛便是单膝下跪,郑重行礼道:
“属下回来向小姐复命。”
“好,回来就好——”温幸声音有些颤抖,温湛于她而言,并非简单的护卫,更像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手把手教他从阴暗里站到阳光底下,为他命名,渐渐改变他冰冷的性格,让他感受人间七情六欲冷暖悲欢。二人虽是主仆,却有着姐弟的情深。
显而易见,见到温幸的温湛也是情绪激动,那双空明澄澈的眸子里难得带上感情,微微湿润像是染了一层朦胧水雾,将眸子洗得迷离而干净。
两人一番简单的叙旧,温湛便开口提到了江南的局势,而温幸的面色也是凝重起来。
虽然明知镇国公已经在极力紧缩势力,定然对江南分不出来,但毕竟商场不比官场干净,生活在算计里的清姨又如何抵挡?
而温湛带回来的消息,才让温幸彻底放下心来。江南商行的老板皆以清姨马首是瞻,在抵抗完镇国公代表的官方势力之后,常玄理暗中安插了人手去了江南,除掉镇国公一派的人物,与清姨达成协议,更是帮助清姨稳坐江南商行统领之位。
听到温湛的话,温幸心头一颤。不成想常玄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依旧调派人手前去江南,暗中相助自己,却未对自己说过只言片语。
眼前迷雾一片,遮住了眸中神色,唯独那放的很轻的呼吸,才暴露出此刻温幸心中的不平静。
常玄理——
京中风云诡橘变幻莫测,措不及防的开始,又无声无息的落幕。朝堂之上商省独大,连带着平日里伪装的温文尔雅也快要消失殆尽,只于小人得志的张扬。
商九竹不管朝堂,众臣默认之下,私下便由商省接手。朝堂之上,一呼百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商省每日里春风得意,看向那把龙椅,眼神中的欲望快要压制不住。
“大皇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刚下早朝,便有宫女等候在门外,神色恭谨。
轻飘飘瞥了一眼,商省皱眉道:“本皇子今日还有事,改日再去叨扰皇后娘娘。”
姚霁算个什么东西?以色事人者,与娼无异,也有资格再面见他?可笑,她还以为她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掌控自己前程之人吗?商文已经死了,势力也让自己全部收服,姚霁不过一颗棋子,用过便可以丢了。
商省毫不犹豫的拒绝,而宫女却似乎早已料到了商省的反应,头垂得更下,开口道:“大皇子请息怒,娘娘说早与您做一笔交易您会感兴趣的。”
“交易?”她姚霁如今还能够给自己什么?商省心头冷笑,面上神色也不见得好上几分,厌恶道,“本皇子今日没空,听不懂?”
“是,大皇子殿下。”宫女并不恼怒,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开口道,“娘娘说请不到大皇子,便让奴婢往毓秀宫走一趟,这笔交易二位皇子皆可以谈。”
宫婢的这一句话倒是成功的阻下了商省的脚步,他眸光一冷,转过身来看向宫女,释放出了一抹杀气:“你敢威胁我?”
“奴婢不敢。”宫女屈膝行礼请罪,却依旧是神色未改,商省不得不相信,姚霁是真的想找商云那小贱种谈话。
忍住心头的熊熊怒火,商省开口:“带路。”
“哟——请来大皇子可真不容易,碧儿,你可以下去领赏了,功不可没。”
商省刚踏入百华宫的殿门,姚霁阴阳怪调的讽刺却是让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抽。掩饰住心中的不屑与愤恨,商省恭谨行礼,表面功夫他向来做的很好。
“娘娘说笑了,省给娘娘请安。”
“本宫哪里当的了大皇子的请安?只不过大皇子忘了些事,本宫才不得不将大皇子请过来。”
姚霁把玩着手中的小饰物,听着商省的虚伪,连眉头都懒的挑动一下,倚靠在贵妃软榻之上,绝色倾城。
“不知娘娘所言何事?省一定恭敬从之。”商省勾唇,姚霁的打算他又如何不清楚?有比一问便就是不想让她牵着鼻子走。
商文已亡,小小的商云性情懦弱,又毫无根基,定然不是自己的威胁,姚霁而今还敢与自己这般口气说话,着实是分不清局势。
姚霁对商省的态度置若罔闻,只悠悠然开口道:
“听说咱们的圣女大人身子日渐健朗,倒是大皇子好本事,为她查明刺客一事,倒是教她很快恢复过来了。”
“哦?是吗?听闻圣女大人无恙,省也就放心了。”
商省勾唇,带起一抹赤裸裸的挑衅之意。温幸他自然是要对付的,但可以在弄死姚霁之后。姚霁这个女人指手划脚的太久了,似乎都忘却了她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商省很不满意。
看到商省如此态度,姚霁眉间闪过一丝怒色,却是稍纵即逝,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将手中把玩的小饰品放置在手心,掌心雪白如玉,那陶瓷得小饰品看上去更是晶莹剔透。
“大皇子觉得,这小玩意如何?”姚霁不恼,却是问着不相干的问题。
商省眉头一皱,不解其意,但又见到她神色认真,不得不开口敷衍道:“娘娘看中的,自然是极好的。”
姚霁闻言,咯咯笑出声来,花枝乱颤,美得不可方物。而此时的商省却是没有心情去欣赏姚霁的美,他可不像他那昏庸的父皇,为了美色连江山都不要。
还未等到商省不满的开口。姚霁已是转身,开口朝着宫婢吩咐道:“碧儿,你去将这个小陶瓷送给陛下,便说这是云儿送来的礼物,本宫喜欢得紧,与陛下共同欣赏。”
“是,娘娘。”
商省此时才知道姚霁何意,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曾经有个商文,如今有个商云,他商省难道要一直被姚霁牵着鼻子走?
哼!休想!商云得宠又能如何,没有根基没有底蕴。凭什么与他商省相争?
商省的满腔怨念还未出口,姚霁已叫住了碧儿的身影:“顺便与陛下说一声,云儿天资聪颖,为可造之材,让陛下请帝师柳衿亲自辅导。”
姚霁此话一出,商省一改从容之态,竟是大惊失色。
“娘娘!帝师柳衿已是年迈,望娘娘体恤,为三皇弟另选良师!”
帝师柳衿乃是三朝元老,非太子而不教导,向来受皇帝重视,商省这一句帝师那是绝对的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