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愧是大商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女,好生聪慧。”淮南王抚掌而笑,眉眼里透露着得意。虽然是在夸温幸,却是在为温幸口中的自己而抚掌。
“温幸再有能耐,又如何能和王爷相提并论?”温幸挑眉,颇有些嘲讽的意态。她若当真历害,又如何会被淮南王关押在这里。
“圣女大人谦虚了,不若如此,又怎能愉快的合作?”淮南王含笑的眸子里满是算计,对温幸的不满视若无睹,
“王爷不提,温幸都忘了,咱们还在合作,这便是王爷与我等合作的态度?”温幸瞥开目光,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提醒与警告。
温幸此时的身份不仅是朝廷的圣女,更是姚霁派下来的使者,若温幸在这淮南出了事故,姚霁绝技不会给淮南王好果子吃。况且,温幸口中所透露的是,镇国公对淮南王虎视眈眈,与姚霁合作是淮南王不得不选的出路,淮南王如果对温幸处理不好,便会断了自己为了的出路。
温幸虽不点破,但口中的不满与警告意味十足,淮南王不由得脸色一僵。若非温幸身份特殊,他在怀疑她时便已经开始严刑逼供了,哪里用的着这样波折?
况且他自己也知道,他对温幸决计不能太过分,以免祸乱到自己。若非温幸涉嫌盗窃他的秘密账簿,他又何止于冒此风险,来软禁温幸?
温幸也不会轻易受人宰割,从她抓住的要点与自己的命脉来看,淮南王知道,自己轻易动她不得。
他与温幸如今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蚁,而温幸在之前还曾建议他销毁账簿,自己出于考虑故意销毁了副本,这是温幸所不知的。而贺栾指责温幸居心不良挑拨离间还盗窃了自己的账簿,淮南王自是不信的。
奈何生性多疑,而账簿太过重要了,只得暂且将温幸软禁控制起来,才能够有时间去查清楚账簿一事的真相。毕竟也不排除,温幸想要握住自己命脉的可能性。
淮南王思索着利弊,而温幸却已然动怒,嚯地抬起头来看向淮南王,眼神冰冷道:“王爷既无诚意,那温幸回了京城便是,王爷又何必如此自导自演一出好戏,嫁祸温幸呢?”
淮南王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是压抑着怒气。他的账簿被偷了,而温幸却是在说这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这让他如何不怒。
虽如此。却还是控制着情绪,声音里泛起了一丝寒意:“圣女大人真会开玩笑,若非账簿被盗,本王何止于如此?圣女大人也知晓那本账簿对本王有多重要,再不济拼个鱼死网破,本王爷决计不会放过那个拿走账簿的人!”
“如此,温幸倒是不解了。”看到淮南王的恼羞成怒,温幸心底泛起一丝冷笑,而面上更作无辜与惊讶。
“温幸一早便提醒了王爷,账簿不能留,落入宵小之辈手中,会引起诸多麻烦。而王爷不信,哪怕是把账簿销毁了,也是为了敷衍温幸,将副本销毁。”
淮南王神色微红,而温幸话语未停,继续道:“若非王爷之前不愿听温幸劝告,今日又何止于落得如此?而王爷不去查那宵小,却是怀疑于我,将我软禁于此。”
“王爷为何不想,王爷肯答应相助温幸与皇后娘娘,结盟不易,温幸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来这淮南,便是给足了诚意。温幸有何目的要在这个时候来坑害王爷,引火上身?”
“况且,王妃的信件王爷也是亲眼所见,字迹说温幸可以模仿出来,可是气质与笔锋呢?王爷与王妃多年夫妻,难道王爷当真不知王妃的心?”
温幸话毕,成功的看见了淮南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怨恨。淮南王和贺栾本便已经离心,积怨已久,温幸只不过是将那一层纱窗捅破,而淮南王对贺栾的感情,都将化作怨恨而一发不可收拾。
攻人者,攻心为上。
温幸深谙此理,而淮南王不知何时,额头上已然覆上了一层薄汗,而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清亮。温幸笑了笑,淮南王的心,又乱了。
像他这种生性多疑的人,只要搅乱了他的心,他便会觉得处处是疑点,而处处不可信,在淮南王纠结矛盾的时候,便是温幸与常玄理行动与计划的时候。
良久,淮南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平复些许,这才抬头,看向温幸道:“圣女大人好口才,倒是让本王佩服了。”
淮南王无法否认温幸的话,毕竟句句在理。而淮南王又不相信温幸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故而冷冰冰嘲讽一句,来出一口气。事实究竟如此,他还需要再去查探一番。
温幸区区女子,有何本事在他穆源丰的地盘,在他淮南王府的内部偷走账簿?内鬼是绝对有的,否则不可能将如此隐秘的账簿盗走。但温幸,自己虽与她合作,却是百般防备,她当真算得上一个“内”字吗?
“原谅本王的无奈,”淮南王开口,带上了一丝讨好之色,道,“毕竟内部账簿被盗,此事非同小可,可见我淮南王府内部有问题。故而委屈了圣女大人在此多歇息几日,以免发生危险。”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温幸冷嗤一声,声音里颇有些凉意,“温幸还是劝王爷一句,同盟不易,王爷不要亲手毁了自己。”
淮南王脸色一白,颇有些难看。他知道自己将温幸软禁于此,已是失了道理,温幸恼羞成怒言语带刺是正常的,他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与温幸去争执不休,拱手朝着温幸示意一番,僵笑道:
“请圣女大人在此好生修养几天,待事情一过,本王再亲自来向圣女请罪。”
说罢,不等温幸反应,淮南王便转身在东南角的墙面上有规律的敲动了三下,“轰隆”巨响,洞门出现,通道处一侍卫模样的男子行礼。
淮南王走出去,朝守洞门的侍卫吩咐一声:“看好了。”便走了出去,洞门随即紧闭。
淮南王走后,温幸下床,面色有些凝重。她跌下高台入水前,听到那一声“小姐”,撕心裂肺。她知道这一次的意外定然常玄理、温湛和沉香担心惨了,她需要想办法告诉他们,自己很安全。
温幸仔细打量着四周,四连环石,皆有石砖所砌,固若金汤,哪怕是站在东南角的墙面前,也丝毫看不出一丝机关的痕迹,不得不说这机关造诣巧妙绝伦,难以攻破。
看来只有一条出路,那边是淮南王进出的道路了。知晓了这一情况,温幸反而安下心来,既然无法出去,那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再次坐回床上,温幸微眯着眼,烛灯摇曳着,两团红云在眼中闪烁不定。
淮南王的账簿自己已经交给了常玄理,那么以他的能力,应当很快便把淮南王的罪证罗列出来。
淮南王奸诈,自己的暗卫训练好后隐于各大世家官员之中。一为分散,不引人注目,二则是监视这些人,不得叛变。
有了账簿,威逼利诱之下常玄理可以拉拢控制那些官绅与世家,顺带将淮南王隐藏的势力给挖出来。淮南王倒台,指日可待。这也是温幸与常玄理一开始听顾清流所述的淮南局势,而定下的计划。
在将账簿交由常玄理,温幸便打算离开淮南王府,以免淮南王狗急跳墙,不好对付。不曾料想的是,淮南王竟然还将反对自己、企图入京告御状的学子们全部暗中关押,逼迫屈服。
听到这个消息时温幸心头大震,若是在这个时候淮南王倒台,那些年轻学子们,必将沦为陪葬之人。那是大商未来的栋梁,是淮南的希望,不能就这么被绞杀在权力争斗的漩涡里。
温幸当即决定留下来,试图套出学子们的关押之地。淮南王妃贺栾的反击是在意料之中的,那种女人,连自己的家都能够抛弃,更别说其他了。
淮南王僵持在自己和贺栾之中,越是犹豫不决,便越有利于常玄理的调查。账簿在丢失不久淮南王便立马察觉了,将王府控制,若非温湛行动够快,只怕也出不了淮南王府。
毕竟账簿之事只与温幸提过,账簿丢失,淮南王当场将温幸软禁在房内,百般寻查依旧一无所获。出府简单,常玄理略微动作,淮南王便不得不将自己放出府邸。
却不想,淮南王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借刺杀一事来绑架自己。这一下便打乱了温幸的部署,也让温幸与常玄理等人失去了联系。
外面定然局势紧张,而常玄理又是否能够找到自己?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桃花眸子里幽深一片,含着天地间最辽阔的不朽。嘴角的一抹痞笑,是人世间最温暖的热度,让人不自觉便沉沦。
温幸弯膝,双手环住,将脸埋在双腿间。此刻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双眸子。孤身一世,在茫然无措之时,还能够有个期盼,那这场人生也就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