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也是凑巧，这日晚上宫里也是李院判当值，所以张虎去了不多时就把李院判给请了来。
李院判进门就直接跪在地上，“微臣见过皇后，皇后娘娘金安。”
方才张虎去找他，并且刻意的将事情夸大了影响透露给他知道。
得知牵扯到了巫蛊案里头，李院判早就吓的腿软，惶恐不已。
李长安居高临下捧着茶碗看向他，语气散漫道：“亲王妃的脉是你给诊的，本宫再问你一遍，她之前小产的真实原因到底为何？”
她的语气不重，却也莫名带了很大威压之感。
李院判跪在那里冷汗直流，支支吾吾道：“这，这，王妃她只是体虚加上本身胎像不稳受了刺激……”
“是么？”李长安没等他说完就是冷冷一笑，“那么她今夜又怎会精神失常对太后娘娘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亲王妃是大家出身，最是通情达理不过的，难不成是你今天开给她药物里做了手脚？才叫她精神失常，做了这样的事？”
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上官玉的死死的捏着袖子底下的手指，这一刻对这女人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就更是多领教了几分。
“娘娘冤枉啊！”李院判失声叫嚷出来，一张脸上全无血色，惶恐的抬头看向她。
“冤枉？那亲王妃又怎会如此？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李长安道，言辞犀利，半分余地也不留。
李院判被她一再施压，再加上本身就胆子不大，这会早就汗流浃背。
上官玉想要说点什么，而可笑的是这涉案人一个是他的生母一个是他的正妃，他刻意的往哪边偏袒都要遭人诟病。
李院判涩涩的抖了抖，神色乞求的看上官炎的脸色。
上官炎却是面容冷峻，明显不准备何止李长安逼供。
李院判左右观望着，见到着实躲不过去了，终于一咬牙叩了个头道：“回禀娘娘，为臣有罪，是微臣隐瞒了真相，其实，其实亲王妃小产并非意外，是服用了可致人滑胎的虎狼之药所致。”
对于此种真相，几个人都是心里有数，是以闻言也都不见有人失态。
李长安紧跟着就又开口确认道：“你说亲王妃是误食了药物导致的小产？”
“是！”李院判点头。
上官炎玩味的摆弄着手里茶盏，这时候也突然接口道：“所谓的虎狼之药又是怎么个说法？”
“那药的药性十分胸闷，只要服下，至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可见效，并且一般沾染了这种药物的孕妇十个有九个是一定会小产的，很少有救的回来的。”李院判道，这会儿也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回道。
“你胡说！”一直在旁边焦急听着的诗画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指着李院判的鼻子声色俱厉的斥责道：“好端端的，亲王妃怎么会沾染那样东西？李院判，你别是诊断错了，就在这里信口雌黄的乱扣帽子吗？”
李院判心里叫苦不迭。
就是因为他诊断出了高媛小产的真实原因，所以之前才不敢说……
事发之前大半个时辰高媛都是在吴太后这里的，毫无疑问，她那药就是在这慈宁殿里服下的。
这说明了什么？
后面更深层的原因他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不是出了巫蛊案，他是指定要把这件事都烂在肚子里的。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李院判道，又给上座的上官炎两人磕了个头，“皇上如有怀疑，大可以再叫别的太医过来给亲王妃把脉，药物所致的小产和意外小产之间是有差别的，一探便知。”
他的话都到了这个份上，那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上官玉突然闭眼，仰天狠狠的深吸一口气。
李长安看着他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讥诮，面上去是露出震惊忧虑的表情道：“怎么会？本宫和亲王妃是先后过来母后这里的，照你的意思，难道说是亲王妃是在太后这里误食了脏东西了？”
李院判的神情尴尬，使劲低垂着脑袋不敢应声。
这件事可不是他能随便置喙的。
可偏生……
吴太后用了药，这会儿还正昏迷不醒。
“不会的！”诗书也急了，赶忙走过来，过下去陈情道：“今天事发之前谁都不知道亲王妃有孕，又怎会有人刻意暗算她？皇上，娘娘，此事一定只是巧合，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出在慈宁殿里的。”
上官炎不置可否，却是看向上官玉道；“瑞亲王你怎么看待此事？”
“此处是母后的寝宫，臣自然不信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满心的火气，上官玉道：“而且王妃的为人谦和，也不曾和谁结怨，又怎会有人故意害她的？”
“这倒也是！”李长安深有同感的点头，紧跟着却是讥讽的笑了道：“这么说来本宫倒是觉得委屈的很，亲王妃既是个谦和的脾性，今天却又偏偏的咬住本宫不放，说她小产是本宫所致，也得亏是李院判站出来澄清了一切，否则，本宫和王妃之间怕是要顶着这个误会一辈子了。”
此言一出，满殿侍立的下人就都齐齐的垂下头去。
吴太后素来都不喜欢这位皇后娘娘，若说是太后没有理由谋害自己的孙儿，可若要说是为着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呢？
这样一来，也就能够明白的解释了亲王妃诅咒吴太后的原因所在了。
上官炎冷了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肃杀之气，冷冷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扔，道：“荒唐！”
言罢就一撩袍角大步往门口走去。
行过张虎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就又顿住，取过他手里那个布偶道：“回头你带了东西去间国师大人，叫他妥善处置吧！”
言罢就又目光冷里一扫，环视了一眼殿内众人道：“今天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都听明白了吗？”
不管是谁在慈宁殿里对裴氏下了药，这都是件丑事。
更何况种种迹象又都把吴太后牵扯在内了，这个罪名虽然没人可以追究，但她也绝对是赖不掉的。
“是！”在场众人赶忙纷纷应诺。
上官炎便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李长安也跟着起身，目不斜视的从容离开。
门外的辇车上，上官炎已经在等着了，待到李长安踏上辇车他就吩咐：“摆驾回凤栖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