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去,林笑笑淡淡的扫了那男人一眼,眼神中的轻视、不屑、鄙视等表情一应俱全。
一下子,就把那男人的火勾了起来。
“小姑娘,这样吧,叔叔先写几个字,你觉得要是比你写的好,那你就再写几个,然后拜我为师,要是写的没有你好,叔叔我就拜你为师!”
林笑笑一脸怜悯像的看着那眼镜男,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跟她自己画的那副观音像上的表情似的--好慈悲的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啊!
“叔叔,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写的字一定比我写的好,我认输。”这有可比性吗?他多大的年纪?自己多大的年纪?跟他比?这不等于找死吗?
虽说林笑笑一直以来都想找个画国画的人来当老师,可书法这东西,在她看来,只要多临摹字贴就已经足够了。写字与画画之中,她更有兴趣的是画画,毕竟,学习书法她只是为了写字不再像上辈子似的那么难看就可以了。
再者,偶尔写副大字什么的抒发一下感情就好,根本没必要真的变成什么大师。
旁边的老头见林笑笑再次把那眼镜男噎了个够呛,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爷爷是画国画的,你想不想学啊?”老头也弯下了腰,一脸微笑的看着林笑笑,突然,他想起刚才林笑笑说那眼镜男笑的不像好人,连忙又板起了脸来。
“国画?”林笑笑眼睛一亮,这个,她想学!“爷爷……我没钱上课……”
想学是想学,可得把话放在前面,林家现在还不富裕,吃喝不成问题,可要是说想去上个什么课外班之类的,就需要考虑考虑了。这位老爷子看上去可比刚才那个眼镜男可靠得多了,他既然说想收自己为徒,肯定在国画上面也有两把刷子,这个机会,林笑笑不想错过。
可她更不想上了那些以开班为名,实为赚钱的“老师”们的当。
“当然不收钱!而且材料全部免费提供!”老头一脸的不屑一顾,“我就是喜欢画画才画了这大半辈子,只可惜合我胃口、让我看的上眼的人太少,不然早就跟那小子似的收了一堆徒弟了。”说着,那老头还指了指刚才那个眼镜男。
收一堆徒弟?林笑笑再次看向那个眼镜男,眼中更添加了一丝鄙视--一个徒弟和一堆徒弟哪个更值钱?答案不言而喻!
就算那眼镜男因此变得非常有名,林笑笑还是不会因此觉得他有多厉害,徒弟那么多,只要有一两个出了名的,他这师父自然也就会水涨船高了。
看到林笑笑的眼神,那眼镜男悲催的想去撞山--这小丫头太厉害了!眼神都快能杀人了,现在的孩子可了不得啊……
身边的店员大叔一脸的感慨:“小姑娘,你算是有福了,这位顾老先生是有名的画痴,别说徒弟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没能跟他学上两天画。”
可是,林笑笑还有其它的问题:“爷爷,我家……没啥钱买宣纸……”
宣纸嘛,还算买的起。可问题是,她不太舍得用,因为按照她那飞一般的画画速度,有多少宣纸也不够她祸害的。
可这话听在这位老先生耳中就又是另一翻情景了:一位颇有绘画天赋的少女,却因家里没有钱,所以一再错过学习的机会。但却又因自己的喜爱,所以偷偷的、利用家中的费纸与白水画画!这是何等感人的一副场景啊?!
于是,老先生眼泪一酸,鼻子就要掉下来了……
“没关系,你所有练习国画、书法的费用,师父都替你出了!”
林笑笑小身板一震--好人呐!绝对不能错过了!于是连忙上前几步:“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拜?当然要拜了,有便宜不占枉费了这次再世为人嘛。只是,林笑笑只鞠躬,绝不下跪!常言说男人的膝下有黄金,在林笑笑看来,女儿的膝盖下面那就有铂金,一样不能轻易跪!
顾大师心中痛快,从怀里套出一张卡片--这年头有名片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你叫林笑笑对吧?”见林笑笑点头,顾承允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名片,你家里人要是不放心的话,回头可以带着你去我家,我家的地址就印在上面,让你爸爸陪你一起去,到时我跟他说。”
林笑笑低头看名片,然后笑着抬头说道:“师父您住在在河边?我自己也认识。”她能不认识吗?每天早上跑步时都会路过那里,再不认识就傻了。
“你认得上面的字?”虽说估计林笑笑认字,可顾承允没想到她貌似还认识不少?那百寿图上字虽多,可到头来其实只有一个“寿”字而已,落款上的字也是一样,只有那么一句话,让小孩子硬记住也是容易的。
可名片上却不一样了,路名、自己的名字,职衔、电话一大堆,她能认出来只能说明她的文字量不少!
“爸爸教过我。”想了想,林笑笑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去合适?”
“白天一般我都在家,不过估计你爸爸妈妈下班至少得到晚上了,这样吧,这几天晚上九点之前,哪天去都可以。”顾承允是真的心动了,昨天,他在看到林笑笑的画时还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态,没想到今天一见却发现这孩子还挺合自己的胃口。
因为他爱画成痴,所以不太善于人际交往,更对于那些协会、官场中的一套十分不屑,可又因为他的画作实在是功力深厚、画工精湛,让人无法抹去他的成绩,这才害得他在书画界名气反而只在中流,可实力却是一等一的。
好在,他倒是跟善于钻营的张光启是好朋友,有了张光启的照顾,在这个圈内倒是没人敢把顾老给冷落下去,再加上他的国画水平又是一等一的,那些被人称呼成“大师”的人们,都很尊敬他。
“这张是我的名片,笑笑啊,要不要也拜叔叔为师?”张光启明显是那种虱子多了不痒的类型,虽说他收徒弟就跟吃饭喝水似的,可除了少数的面子徒弟之外,他也得找自己看得上眼的有天赋的不?
人家把名片奉上,林笑笑自然不好回绝对方面子,于是乎顺手收了下来,眼睛往上面一扫,愣住了。
“怎么了?”见林笑笑一直低着头,死盯着自己那张名片,眼镜男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忐忑。
林笑笑闻声,抬头,一脸便秘的表情,忍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叔叔,您还是写几个字吧。”
“啊?”刚才眼镜男跟林笑笑志气要比写字,林笑笑不鸟他,这会儿怎么主动提起来了?
“人家孩子让你写你就写呗,说不定人家是为了看看,你到底是在这骗小孩呢,还是真有两把刷子呢?”顾承允在一边刺激着眼镜男。
写就写,谁怕谁?
眼镜男这辈子最不怕的事情之一,那就是写字了。
找老板要了张宣纸,又沾了沾墨,随手就写下了一首王维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最后的最后,还很得瑟的留下了自己的大名“张光启”。
嗯,很好,果然是他。
林笑笑等墨迹干了之后,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收了起来,连同那两轴画放到了一起,准备带走。
“笑笑啊,你要叔叔的字到底是为什么呢?”张光启一脸的纳闷,怎么这小丫头收了自己的字之后,二话不说就不搭理自己了呢?难道她只是想要一张字贴?
林笑笑歪了歪脑袋,然后看了看身边的玻璃柜台,指着里面放着的几本钢笔字贴道:“我只是看看,您是不是真的。”
张光启一抬眼,正瞧见那柜台里放着他最新出炉的硬笔书法字贴,自己的名字明晃晃的正在上头印着呢。
老脸再次一红,合着这小家伙把自己认出来了啊!那她怎么就没一有定点的敬佩之情呢?哪怕激动一下下也是好的啊?这也太没成就感了吧?
想他张光启,出道三十余年,更是在近几年一路行情走高,出了书、立了传、当了官、管了事,以往都是学生追在自己屁股后头求拜师,今天好不容易主动收一次徒弟吧,还被人当成拒绝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见张光启的脸色发红,明显有暴走的可能性,林笑笑连忙摆出一副笑脸:“叔叔,您的字我临过。”
这句话一出口总算是止住了张大师的暴走倾向,“嗯”了一声,张大师依然绷着脸。
“您说,我今天回去总得跟我爸爸妈妈说我拜了师父的事吧?可要是没有证据的话,我爸爸会不会以为我遇上了骗子呢?”林笑笑的话一顿,看到顾承允那边似乎想开口说话,连忙又说道,“您和顾老师都是大师,可是让顾老师画个画就有点太慢了,写字不是比画画的速度快吗?而且您的字那么好,我拿回去挂着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