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芷菱点起烛台,立刻关紧门窗。
昏暗的灯光下,芷菱难掩激动,却还是压低声说:“奴婢跟着瞧见了一眼,那茉莉下手真是狠,杜鹃身上被捅的一个血花一个血花的,大夫说在深一点恐怕性命难保。”
陈隐喻到底不是土著,见惯了生死,听着芷菱细致的描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她却无悔意,若是别人都欺负上门了自己还不还手那就不如直接去死来的痛快。
想到不过是一点口角之争,杜鹃便让人给自己下闹羊花,陈隐喻一阵心冷,她不过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人。
也亏得原主已经十四岁了,又是嫡女,母亲交了一点后宅之术,不然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晓。
她给自己到了杯早上沏的冷茶,压了压有些焦虑的心情,不急不慌的问道:“他们可为难你了。”
芷菱摇头,眼睛激动的明亮渗人,“我虽然去了,可往常都是和守卫说说话,大多以为我是相中了那守卫。今个晚上虽然我趁着换岗的功夫引开了守卫,可出事的时候,一直和他在一起,怀疑不到我头上来。而且柳绿死在了东港,迷雾多的看不清真相。院里的几个姑娘叫着要关押我审审,可妈妈看在我是姑娘的人,只打发了我去接姑娘。”
陈隐喻若有所思,翘起的嘴角有一丝冷冽。她慢悠悠的问道:“人怎么样了?”
芷菱眼中尽是幸灾乐祸,当初箬竹可没少帮衬杜鹃,那贱人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私底下却去勾引箬竹的心许的恩客,回过头还帮着别人诬赖箬竹偷东西。一想起这些,最后的不安也散去了。
芷菱指甲抠着衣袖,有些可惜的说道:“半死不活,若是把脸毁了就好了。”
陈隐喻点了点头,纯黑色的眼眸好似漫漫黑夜,深不可测。她漫不经心的问道:“赵妈妈怎么说?”
“杜鹃好歹头牌,赵妈妈象征性的安抚了一下,也找了大夫说是要好好医治。至于茉莉,如今她疯疯癫癫的,原是要给一杯毒酒的,可院里的姑娘不干,说是这件事定然是有人策划的,要不怎么会就那么巧,杜鹃正好没去陪客人。所以赵妈妈的意思是明个一起问了,查个清楚明白,省着人心惶惶。”
陈隐喻挑了挑眉,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笑容,眼波流动被叫人猜。“那可要好好查查了,我倒要看看查出什么?”
她瞥了眼芷菱,双目澄澈,“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芷菱立马跪在了地上,低眉顺目,“奴婢自作主张,心思暗许那守卫,还望小姐原谅。”
陈隐喻温言安抚道:“你也别怕,我必然会保下你的。”
芷菱没说话,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
陈隐喻坐在铜镜前。
镜中人青丝散落,桃花玉面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仔细修剪过的柳眉如烟,清眸流盼,目光从密密的眼睫后面探出来,如小鹿般灵动。
“姑娘今个要如何打扮?”芷菱一面梳着三千青丝,一面问道。
陈隐喻想了想今日要应对的场面,道:“惹人怜爱一点的。”
芷菱一愣,抿了抿唇,应了声是。她将黑发挽结成大椎,在椎中处结丝绳,堕于头侧,发鬂松垂,象要坠落。也不添加首饰,干净的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怜惜。眉清目秀,楚楚动人。
陈隐喻左右瞧了瞧,不禁夸赞道:“芷菱好手艺。”
芷菱谦虚的低头,“姑娘天人之姿,自是什么都好看。”
陈隐喻一笑,没人会讨厌被夸赞。
刚一出院,便见了熟人。
玫瑰一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每走一步身姿摇曳,衣上蝴蝶似要一跃飞出,瑰姿艳逸。朱唇弯了弯,露出一抹火热的笑容,“可是没睡好?”
陈隐喻眨了眨眼睛,有些疲惫的说道:“无事,姐姐安心。”她昨日睡下的晚,又起得早,今早又不肯让芷菱给自己打粉,定然是憔悴。
玫瑰瞧着这个小人这般怯怯,生了几分怜爱的心思。视线扫过左右,最终停在墙角花圃之上。
也不知当初修建之人是否独爱丁香,这院路上皆是,独特的芳香充斥在所有人鼻间。
玫瑰摘下一朵硕大繁茂的丁香,插在陈隐喻髻边,优雅而调和的花色顿时为她添了几分娇美与精神。
陈隐喻不好拒绝,浅笑道:“多谢姐姐。”
两人结伴进了赵妈妈的屋子,此时屋中已有几位美人安坐。两人欠了欠身,“妈妈。”
赵妈妈点头,秋月安排两人坐下,上茶。
因来的不算早,做的靠后。看着青鹤瓷九转顶中炉升出袅袅香气,她不自觉的皱了眉毛。
夏日里容易出汗,春风阁里的姑娘们担忧陪恩客时有汗味扫兴,便是多多的熏香。各种熏香齐聚一屋,杂乱的味道熏人。再加上香炉,陈隐喻不禁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箬竹姑娘看起来颇为烦心忧虑啊!”
陈隐喻一愣,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遥记这女子好似也是自己所住院中人,名唤石榴。只不过陈隐喻未曾刻意结交,邻里关系比较冷淡。她微微蹙眉,“不过就是没睡好。”
石榴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小年纪,一双柳叶眼如丝如媚。身着漩涡纹纱绣裙,发髻上戴着碧玉玲珑簪与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眼珠一转,灵动间秀色可餐。“莫不是听闻妈妈再审,思虑甚多而劳。”
陈隐喻看出这是被推出的无脑打头鸟,不予纠缠,她面无表情,“你若再有几日,只怕与我一般。”
石榴脸色一红,这是在指责自己想多了。
“好了,我可没时间听你们明刺暗讽。”赵妈妈不耐烦的出声,妩媚的眼眸瞥了眼石榴,指着道:“你不是查到什么了么?说吧。”
石榴起身,对着陈隐喻挑衅一笑,顾盼生辉,“我让大夫查了一下茉莉还未吃完的食物,在其中发现了一味至人疯的毒药。”
陈隐喻恍若未闻,按太阳穴的手却是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