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被拘留的时候,秦天扬曾找了一群人准备把陈东往残废里整。结果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提前出来养伤后,因为一些奇妙的原因,那群人成了陈东的朋友。
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老大,龙思彪。
陈东不禁大为意外,实在没想到龙思彪竟然会自己找来。
“怎么是你?”他松开眉头笑道。
龙思彪也咧嘴笑了笑,然后道:“当初不是和你说好的,出来后无论如何都会去找我聚聚吗?这么久都没见你上门,我只好自己找来了。”
“这地方可真不好打听,要不是手下有个刚来的人熟悉这一带,还真他妈找不到。”
“你真不知道我以前住这里?”陈东疑惑问道。
他觉得龙思彪既然会替秦天扬卖力,那么就应该对他的信息有所了解。包括住在什么地方,以及老古嫂一家,想知道都应该不是难事,所以他难以理解,也不相信。
“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秦家兄弟的人,他们在敢,也还没能耐把我当狗使唤。”龙思彪看似粗鲁神经大条,实际上心思却很细,笑呵呵道:“之所以会帮他对付你,是因为那几天他爹不许他乱来,无法再动用手下的人,才不得已花大价钱雇我们出面。”
“好吧。”陈东放心了下来,心想看来龙思彪不光是个混混那么简单。
“东叔!”小杨平从楼上探出头,喊了一声后蹭蹭蹭的跑下楼,来到陈东面前,有些戒备的看了龙思彪一眼,又朝王跃龙喊了声王叔叔好。
王跃龙笑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龙思彪也笑了笑,不过那张粗犷彪悍的脸,再怎么表示善意,落在小孩眼里也丝毫不见温和,适得其反的使小杨平怯生生退到了陈东身后。
“小东,别让朋友在外面站着了,快来家里坐吧。”老古嫂站在阳台上喊道。
陈东应了一声,然后三人上楼。
古嫂一家住在二楼右手边,走廊尽头那端用木窗围了起来充作厨房,里面堆满箩筐杂物,水泥栏杆钢筋外露,腐朽不堪,靠近门的地方放着蜂窝炉,及一个简易灶台、碗柜。
门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客厅,然后是两间非常小的卧室,其中一间没有窗户,光线非常阴暗。陈东摆摊的那些天,就和小杨平睡没有窗子的那间。
进门在老式旧沙发坐下,古嫂端来三杯茶水,说了几句话后,不容拒绝地让三人今晚在这里吃饭,然后领着小杨茜出门买菜去了。
龙思彪虽然是个不太追求品质,既睡得五星酒店,也睡得桥洞草堆的糙汉子,但看到条件这么简陋,眉头也不禁皱了一下,看着陈东欲言又止。
唯一比较现代化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放着暑假神剧《武林外传》,杨平看得津津有味,三个大男人聊了一会儿,抽了两支烟后,也渐渐无话,各有所思的看起了电视。
时间在沉默中消逝,一集电视终于看完,到了广告时间。憋尿许久的小杨平冲三人害羞的笑了笑,然后冲出家门往楼那边的厕所跑去。
“陈,你以前就和你哥一家住在这里?”龙思彪摸出五十块一包的“黑脚杆”,一边发烟一边问道,称呼从“陈东”变成了“陈”。
“是啊,条件是简陋了些,你不要见笑。”陈东笑着接过烟。
“是人都有刚起步经历困难的时候,只要不放弃向上,就值得尊敬,没人能取笑。”龙思彪笑着点燃烟深吸了一口,文艺励志的一句话,从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嘴里冒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在做什么?”龙思彪又问道。
陈东看了看王跃龙,也不隐瞒什么:“和我兄弟做些小生意,学些技术。”
龙思彪笑看着两人点了点头:“那就好,以你和王兄弟的能力,想来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出头之日。”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王跃龙吐着烟道。
龙思彪咧开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小杨平上厕所回来了,四人继续看电视。奇怪的是,每到广告时间,小杨平都要出去上个厕所,也不知道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尿,而三人也会在这间隙说上几句话,但都浅谈即止,没有在任何方面深谈。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抽时间去了医院一趟的古嫂提着一大堆菜回来了,背着已经睡着的小杨茜满头大汗,放下东西说了几句话后,又忙着开始做饭。三人起身帮忙,期间住在三楼的王姐从外面回来了,见陈东三个人在,立即也跑过来帮忙。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尽,帮着收拾完残局后,三人离开古嫂家。
从狮子巷走出老街,来到嘈杂的隧道口,三个大男人一直没有说话,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龙思彪终于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王跃龙电话响了起来,是彭琳打来的,要他去江滨的香山小区帮忙搬些东西上楼。
挂掉电话,王跃龙看了龙思彪一眼,和陈东说了声后独自离去。
随着他一走,陈东发现龙思彪明显放松了不少。
两人在路边绿化带蹲了下来,抽了一支烟后,龙思彪终于开口,认真看着陈东道:“陈,我这么找你是不是唐突了些?”
陈东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龙思彪又将烟掏了出来,苦笑道:“其实我理解,在里面的时候,大家都同是一种人。但来到社会上,我们就应该是两种人,所以你们防着我很正常。”
“既然你和跃龙兄都已经猜到,我就干脆痛痛快快的说了,我来找你确实不光是见见那么简单。”
龙思彪说着停顿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渐渐眯起了眼睛:“陈,你说我们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吗?”
陈东笑道:“人就是人,哪有种类之分,只不过走的路不同罢了,目的其实都差不多。”
“你这么说我很赞成。”龙思彪也笑了起来,叼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将烟屁股吐了出去,从一个刚好路过,衣着暴露的女人胸前几公分落下,险些掉进沟里,将女人吓了一大跳,然后扭头就是一阵臭骂。
龙思彪没有还嘴,只是咧嘴笑眯眯看着女人。直到女人被他神经质的笑容看得毛骨悚然,仓惶住嘴离去后,才低声笑道:“其实秦家二世祖说得倒也没错,这世上除了出身好,起点高的那部分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活得像蚂蚁,忙碌打拼一辈子,看似见到了很多,经历了很多,其实始终都只是围着衣食住行打转。要说真正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无非就是有无野心、是否愿意为了实现野心去拼老命、拼了老命又能否实现的区别,你说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