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最大的粮油铺就是城南陈家的“泰昌粮铺”,掌柜陈大禄的独子名陈睿,字子聪,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与刘府现在的老爷刘勋是同窗,俩人同拜在名师周老夫子门下,可谓名师出高徒。
原本周老夫子对他们二人是寄予厚望的,盼着他们赴京赶考高中状元,无奈两人岁仕途并无兴趣,加上刘勋有家业需要接掌,陈睿也是粮油铺掌柜的唯一接班人,所以他们更有理由堂而皇之的拒绝了周老夫子想为他们安排进京赶考之事。周老夫子为这事惋惜不已,每每跟门下学子们说起刘勋和陈睿,他就痛心地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栋梁之材啊!”
看着儿子的同窗好友刘勋都已娶妻,陈大禄陈老爷心里特别着急,自己老两口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希望他早日成亲自己好早日抱上孙子。可偏偏陈睿这家姑娘也不喜欢,那家姑娘也看不惯,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的小姐被他挑剔了个遍。
所以陈老爷无奈,只得降低要求扩大范围往乡下去找。前些日子就派人去张庄把大媒婆六姑请来了,六姑在陈老爷面前拍了巴掌应下了,许了一个月内必帮陈公子说上一门好亲事,娶上一位好姑娘。
这不,陈老爷正在铺子里安排伙计们杂活,六姑颠着步子哼着小调进来了。一进门就尖声喊道:“陈家老爷,给您道喜来啦!”
陈大禄听到声音转身一看:“哟!是六姑哇,我说早上起来满院子喜鹊在叫呢,原来是六姑要来了,快、快快,请后面坐。”边说边把六姑带向后堂:“三子,快,上茶来!”
小伙计三子叫道:“哎!老爷,马上就得了!”说完就匆匆到一边倒茶去了。
“陈家老爷,您太客气了。”六姑给陈老爷道了个万福后坐下。
陈老爷压低声音说:“托六姑之事有眉目了?是哪家姑娘?”
六姑喜滋滋的说:“陈家老爷,也就您是个爽快人,不挑地位高低,我才敢接您这活儿,也特别给您留心,我说的这位姑娘不是咱城里的,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不敢说倾国倾城,但绝对是明艳动人,就是放在咱县里除了城中刘府的夫人之外,这位姑娘可排得上第二。”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六姑你说说是哪个庄子的?是哪家的姑娘?”陈老爷听六姑一顿夸,着急想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您别着急,姑娘的爹您认识,就是张庄的张老大,这姑娘是张老大的独女,年方一十八,贵公子二十,正好。”
“嗯,张老大是个老实人,为人本份实诚,想必她家的闺女差不到哪去。”
“岂止不差,简直就剩一个好字了。那闺女小时候读过书,识文断字,跟您府上的公子能相处得好。这姑娘啊,懂事明理、心地善良、勤快贤惠,而且特别孝顺,您要是见了包准喜欢!”六姑挑着眉笑道。
“哦?姑娘好识字?读过书?那很好,将来还能帮衬着我儿。”陈老爷微笑着缕了缕胡子。
六姑得意的问:“那,您看什么时候您和夫人见见那丫头?”
“那就三日后吧,三日后麻烦六姑把那姑娘带到城里来,我和他娘午饭后未时在望月茶楼等你们。”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带着姑娘来给你们瞧瞧。不过咱丑化说在前头,乡下丫头没见过大世面,老爷和夫人可别吓着人家哟。”
陈老爷点点头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孩他娘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放心吧。”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我这就回庄子去跟张老大夫妇两说。”六姑起身告别了陈老爷,一路急走赶着回庄。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低头急赶路的六姑撞到了别人身上,吓得她抬头一看,竟是陈家公子陈睿,六姑拍拍胸口压惊道:“哎哟我的陈公子哟,你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生莽撞,撞到六姑了。请问六姑这是要往家里赶吗?”陈睿斯斯文文,一点也没有富商人家孩子的蛮横无理,忙对着六姑作揖陪不是。
“公子,巧了,我刚从令尊那儿来,这不,要赶回家去呢,没想到在这遇上公子。”六姑满脸堆笑。
“六姑去找家父可是有事瞒着我不?”陈睿故意脸一沉吓唬六姑说。
“此事关乎公子的终生大事,岂可瞒公子。”
“那请六姑说说,您这又是要帮我说哪家的女子呀?”陈睿决定逗逗六姑,他知道六姑是远近闻名的大媒婆,之前也帮他说过两家姑娘,均因陈睿嫌弃对方不是刁蛮任性、就是大字不识而拒绝。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即使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一定是读过书的,而陈睿恰恰喜欢读过书的女子。早几年久仰王员外家的二小姐王巧玉,还在犹豫着要如何让父亲使媒人去王家说媒时,就听说刘府去王家下聘了。此事让同窗好友刘勋捷足先登了,让陈睿艳羡了许久。
“公子,我这回帮您说的这家姑娘可是知书达理的女子,既善良又贤惠,人长得可是闭月羞花、亭亭玉立呀,公子您若见了保准喜欢!”六姑习惯性的边说边用右手背拍拍左手掌。
自从同窗娶了貌若天仙的王巧玉之后,陈睿心里十分羡慕,也想着自己绝不能除给刘勋,也一定要娶个数一数二的美娇妻回来。此时听到六姑这么说,他顿时心花怒放,他知道六姑是个从不夸大的人,只要她说了好看,那绝对错不了。
为了不让六姑察觉,他掩饰住内心的喜悦,不动声色的问:“六姑说的可是实情?姑娘跟刘府的夫人王氏比如何?”
“您是说刘勋刘老爷的夫人?您放一百个心,六姑我帮您说的这位姑娘姿色与刘夫人不相上下,气质虽不象刘夫人那般温婉华丽,但也绝对是玉质天成。”
“六姑不骗我?”陈睿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
“公子您放心,六姑我绝对不骗人,刚才您家老爷约定三日后与夫人在望江茶楼见姑娘,这不,我正急着赶回庄子里去跟姑娘的父母说呢。”
陈睿一听,拉着六姑的手说:“六姑,也让小生见见行不?”
见六姑迟疑,他赶紧加一句:“我不去茶楼,我就躲在茶楼外远远的看一眼就好,成吗?”
六姑终于点点头说:“好,就依公子所说,还请公子到时候别出现,我怕姑娘害羞会被吓跑了。”
“那是、那是。”陈睿陪笑着讨好六姑,让到一边去,右手作了个请的动作:“六姑您请,您先回庄去准备,您慢走,不送了。”
六姑朝陈睿摆摆手,开心的颠着步子出城去了。
陈睿难掩内心的兴奋,看着六姑出城,直到看不见为止,他才转身朝家走去。
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真和母亲说着什么,正想从旁边回廊偷偷溜进自己房中,却被母亲傅氏看见了:“我儿回来?儿呀,快来,你爹有话要对你说。”
陈睿知道父母要说的是什么,故意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走进正厅说:“娘,何事呀?儿子累了,想去歇息一下。”
陈老爷说:“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陈睿乖乖坐下,装作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这父子俩平时不对付,从小父亲管儿子管得太过严厉,搞得陈睿既怕他又排斥他。
陈老爷用手敲敲桌子说:“张庄的六姑今天来了,想帮你说门亲事,她正好有位姑娘很贤惠,品貌端正秀丽,与你正般配。我和你娘刚才合计了一下,准备三日后先看看那姑娘,若是好,就帮你把这门亲事订下来。你看如何?”
陈睿说:“全凭爹娘作主便是。”
陈老爷和陈夫人愣住了,这儿子,平时一向不是这也反对那也反对么?怎地今天答应得如此爽快?
陈睿起身朝西院走,边走边说:“孩儿如今懂事了,婚姻大事全凭爹娘作主,你们今后不要问我了。”
陈夫人还在疑惑中,陈老爷却高兴的拉拉她的胳膊说:“这兔崽子,别管他,自古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就这么订下了,三日后咱们到茶楼去瞧瞧那姑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