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等等，眉师傅你说了什么？师傅险些把他给杀了？”
渊儿方反应过来，问了句。
“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古羽摆了摆手，含笑叹了一声气道。
“.....”
渊儿直接将目光移至眉姬雪的身上。
眉姬雪哼哼一笑，平静道：
“徒弟啊徒弟，你可知道，当年那剑修飞升仙界之时，仙界历任仙帝恰好因‘意外’逝世了么？”
“意外？”
听得眉师傅将意外二字咬的极重，渊儿不禁皱眉道。
“当时那仙帝便是古羽亲手杀的，只为了夺一颗名为‘玄魂珠’的宝器。”
“‘玄魂珠’？这是什...”
“眉道友，这点就暂且略过了吧！”
见这家伙竟是要将自己的底都给掀了，古羽苦笑着扇了扇手，及时止住了他。
眉姬雪眯眼看了看古羽，挑了挑眉，识趣地避过了渊儿的疑问...
“仙帝逝世，神界却并未怪罪下来，反而鸣九天神雷，降七彩圣光迎古羽成仙界新仙帝。如此大的动静，可谓惊起了无数仙界修士，古羽一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隐匿于仙界深层之辈都因此出现，其中更有因仙帝逝世企图趁机争位之人以及诸多势力，为此古羽可没少遭遇暗算，不夸张的说，当年古羽杀的人，都足以铺满坤神仙域的每一寸土地...”
“......”
眉姬雪的声音本就低沉，在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后气氛自然也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而古羽则眉头轻皱，目光放空，却也不知是在注视着哪里...
“至于结果，你也早已经看出来，古羽不仅不愿当仙界仙帝，更用实力告诉仙界一界之人他的本领，仙界至强天仙古羽一名号，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见古羽一副无奈之色，眉姬雪心中倒是有几分已迅速黯淡的喜意...
“那这跟师傅险些杀了他有什么关联？”
渊儿不解道。
“因为神界给予为师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杀了那剑修。”
古羽缓缓开口道。
“这...师傅不是并无做仙帝么？为何还有任务？！”
“为师确实并无成仙帝，之所以给予为师任务，是因为神界神使着实过于高看仙帝一位了。虽行如此大礼恭迎为师，却一副居高临下姿色同为师说只要杀了此剑修，便能一步成仙界帝尊。熟不知为师压根就没这个兴趣，索性直接走了得了，更何况为师离去后又在一酒楼偶遇此剑修，相谈数句，便知此人精于剑道，对剑道另有感悟，根本不是那自称剑尊、剑圣、剑鬼等狂妄之辈比得上的，是个值得钦佩之人，让为师杀此人，真是个笑话！哪怕把仙界给屠了为师也绝对不会碰此人一根汗毛。”
古羽轻哼一声，好笑道，不知是在笑那神修的高傲，还是笑当年的往事。
“然后便有新仙帝将其杀了？”
渊儿问了句。
“对的。”
古羽缓缓点了点头...
“为师当年在场的话，说不得真要出手相助了...不过我若真有机会出手相助了，恐怕...唉...”
古羽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渊儿没能听得清他之后的话...
“第七十九世...”
古羽缓缓开口了，接着已经黯淡了的月光，渊儿能看到师傅的眼睛有些湿润...
“第七十九世...那家伙还真是顽皮啊...明明资质出奇之好，却老是做些闹东闹西以及偷别人家的鱼的小勾当，喜欢偷懒不修炼，心里难受不吭声，挨打了、被人欺负了还怕你知道，自己躲起来偷偷一个人抹着药...当时他就这么小，就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娃啊...”
古羽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比了比，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发着颤，即便如此古羽已是保持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冷静的姿态...
“就这么个小娃，为师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成人，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培养成了仙界所有人都仰慕的存在。但是他仍是走了，仍是走了，是为师赶走他的，当时又发生了让他难过的事，为师却无能为力...只能躲着他看着他却又不敢出来，看着他那乌黑的头发一点点变白，看着他的面容变得沧桑，看着他变疯变的憔悴，为师无比心痛啊！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要是当年我能站出来就不会用这样的结果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就不会死了，他就不会死了...”
古羽说得甚是悲恸，两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衫，头深深地下，只留下两行热泪，脸色就如他那无彩的白发一般苍白...
“师傅...别哭，月、月儿在这儿...”
渊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默默地拍着古羽的背安抚着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真怕师傅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真怕自己会跟师傅一样哭出声来，那样的话，就没人安慰他了...
“唉...徒弟，你明白了吧！你就是第八十世，古羽徒弟托付给我们的人。并不是你师傅不肯告诉你，而是就连他也没做好准备，古羽徒弟死的那天，他正好应仙界仙帝之邀探讨某事去了。这一切...都是神界的阴谋，聪明的古羽，被神界狠狠地算计一次了。”
眉姬雪拍了拍渊儿的肩膀，叹气道。
“月儿...”
古羽抬起一只略微苍老的手掌，紧紧捏住了渊儿的肩膀，不敢抬起头来，道：
“月儿...全神界之人都要你死，而为师想要你活啊！你答应为师，莫要再不辞而别了，莫要再让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为师已经不能再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为师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答应为师！！”
古羽手力道用的有些大，肉身虽疼，渊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重...
太沉重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答应？
他不敢答应...
渊儿怕自己做不到！
变强大了的他，竟再一次对自身的评价如此无力...
几乎全神界之人都想着让自己死，而自己又是第八十世轮回之人，自己是必死无疑！！自己怎么敢答应？！！！
“活下去吧！徒弟，你并非常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哪怕全神界要让你死，你也没那么容易死的，即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也没那么容易死的。”
眉姬雪温声安慰道。
“为什么...为什么眉师傅对徒儿如此自信...你又不是我...”
渊儿苦笑道。
眉姬雪长呼一口气，淡淡道：
“因为你有成神的资质，因为你的悟性无人能比，更因为你身上的来自神界的封印。”
“来自神界的封印？”
渊儿怔怔抬起了头，目光不解地看着眉姬雪...
“或许是每一世跨度极大的缘故，徒弟，你身体有来自神界的封印，这封印要么是你出生以来便有的，要么就是你机缘凑巧下渡过飞升神劫被某位有心助你的神留下的。不仅修为，徒弟，就资质而言，你已算是超凡了，你脖间的这吊坠，想必就是你炼的神器吧？”
眉姬雪指着渊儿脖间的魂泪问道。
“神器...这魂泪是神器...”
渊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也正是因为眉师傅说的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脑海中许多疑问猛地贯通了...
魂泪是神器，那江前辈以及魔域森林里的黑白前辈都是神界之人，他们都是有心帮助自己才不肯告诉自己太多的...
“原来如此...”
渊儿恍然大悟，自己已是得天下之大运，一生中竟是有机会遇到三位对自己不存恶意的神，在神界这么多神想抹除自己，而自己所遇到的竟都是好人，原来，自己的一生并不是完全坎坷的，自己的背后，一直都有这么些人默默地帮助着自己...
“知道我和古羽为什么不让你随意炼丹炼器了吧！”
见他似乎有些释然了，眉姬雪语重心长道：
“因为天劫是不会惩罚神的，你小子修炼没有天劫惩罚就已经意味着你本身就是一个神了，以神对天地道法无意识间的掌握，哪怕你资质不好炼丹炼器也是易如反掌，如果你炼丹炼器级别为神级还好，那样就不会有天劫降下，可若练的级别无比接近神级那就麻烦了，劈下来的天劫定是不弱于仙君修士飞升神界之劫，我与古羽二人可没自信能在其中活下来，就算我俩勉强活下来了，你觉得引发这样的天劫神界会不知道么？”
听到眉师傅的话，渊儿下意识握紧了脖间的魂泪，他依稀记得四兽说过，自己当时炼这魂泪时天上有劫云，可因为自己炼的入迷，完全炼成后并未察觉到天劫的存在，原来自己是不小心将其炼上神器级别了...
“所以说，徒弟，莫要过于畏惧神之一界的存在，你是我与古羽的徒弟，便没那么容易死！单凭你本身的体质，哪日封印全破了，年轻气盛之下，大闹一次神界又何妨？当然，这是我跟你开玩笑的。”
眉姬雪少有地露出了一副有趣的表情，似是为了安慰渊儿，又似是为了安慰古羽，更像是安慰两人。
渊儿抬起一只手掌，慢慢握了握，又呆呆地看了看...
这是自己第一次有这种肩负大任的感觉，如果自己一死能促进宇文子秋完成他的大道的话，那自己甘愿一死，因为在自己看来，他是正确的......只是！现在不可以，自己必须活下来，至少要在师傅之后死去，最好还能见爹娘，跟他们说一声道别...
我便是第八十世，这一世我才是主角！！要知道，当年同自己一场游戏视人命为草芥的穆笛与聂掌灵二人还好好地活着，如此就认定天命，怎对得起自己在平天桥立下的誓言？！
渊儿紧紧捉住了古羽的手，目光坚定道：
“师傅！月儿答应你，月儿不会死，至少不会先你一步死去！月儿会用一切手段向你证明，此诺如有违背，魂散道灭！！”
“好，好，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为师相信你，相信你。”
古羽一把抱住了渊儿，眼泪沾湿了渊儿肩上的衣衫，年迈的老人、同时也是仙界至强天仙的古羽，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这更为坚定了渊儿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