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京都城的一处街道,无数的店面林立街旁,行人车马如织。街头巷尾时不时地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说不出的热闹繁华。当今圣上承武帝这皇帝当的虽有些不称职,但好在大齐有一个为国殚精竭虑的圣明太子殿下。
提起这当今太子殿下刘琚,那话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算了,既然说不完,那就不说了,反正都是对太子殿下的赞誉就是了。
江瑟行走在这处街道,并不在意四周旁人异样的眼光,仍旧目不斜视袅袅婷婷地朝前走着。
街旁卖烧饼的老大爷心善,不像旁人那般对江瑟指指点点,加以冷嘲热讽,只是在一旁暗自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江瑟对周围的声音恍如未闻,漆黑的眼眸沉静无波。她行至街角处,微微抬首望了望,瞧见一处府邸时,径直走了过去。
那处正是梁吾德梁大人的府邸。梁府今日正在招收丫鬟小厮,府门口早已排起了一条长队。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什么样的都有,只是被淘汰的却都是模样俏丽的姑娘。
梁府中的丫鬟小厮自是与别处不同,府中的小厮个个大都模样清俊。至于丫鬟嘛,模样普通的端茶倒水,模样俊俏些的却干些扫地砍柴倒马桶的活儿。总之,与别处相反就是了。
梁府挑选丫鬟小厮的条件虽说苛刻了些,但好在月例丰厚啊,这梁大人有钱得很。一时间,想去梁府做活的年轻姑娘小伙子们,是一波接着一波,奈何能成功进入梁府的却没有几个人。
江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越来越少,成功却只有两个模样清俊的少年,旋即微微眯了眯眼。家有母老虎,也不知能不能防得住。
“下一个。”负责招人的年轻管事有气无力地开口喊道,说完还恋恋不舍地瞧着那几个黯然离去的姑娘。无奈夫人说了,这次只要模样差些的姑娘。
那管事头干脆也不抬,直接开口问道:“名字。”
“江美玉。”江瑟闻言随口答道。
那管事听见是一道清凌凌的女声,连忙抬首望向来人,这一看,立马惊在了那里。合格是合格,可未免太过合格了吧,真是可惜了这一把好嗓子。
面黑小眼塌鼻子,脸颊长着两颗上下交错着的大黑痣。这模样,跟他家夫人长得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管事垂首,嘴角抽搐着在纸上记下了江瑟的名字,随即递给江瑟一个牌子开口道:“进去吧。”
江瑟接过那牌子继而满脸喜色地开口娇笑道:“多谢管事大人。”
这副模样配着这清凌凌的声音,那管事见状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过了半晌,江瑟和另几个姑娘跟着一位老嬷嬷从偏门处入了梁府。看那几个姑娘的模样穿着,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当然,在别人眼里,除了比她们丑点,江瑟和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瑟佯装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跟那几个女孩一样,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心底里却暗自记下了这梁府中的各个位置。这梁大人和梁夫人的癖性过往,江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不过这梁府么,她还真没来过。
“都跟紧点,别一不小心跟丢了。”朱嬷嬷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宽肩肥腰,怪不得说话就是这么“底气十足”。
“是。”江瑟闻言赶紧回转头,低声答道。
江瑟等人跟随着朱嬷嬷穿过假山花园回廊,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了府中最西面的一排房子处。
朱嬷嬷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了江瑟这一行人,目光最后定格在江瑟脸上,旋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几个姑娘,夫人定会满意。
“进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领你们去拜见夫人。最后能不能留下,还得看夫人的意思,听明白了吗?”朱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其中一个小姑娘哆嗦着身子。
“是。”众人齐声答道。
都是清一色的丫鬟服饰,几人快速换过衣裳后,方又跟着朱嬷嬷去了别处。
都说这梁府富庶,如今看来倒并不是谣传。叠石嶙峋,奇花异草,回廊曲折,光看这院子,就知道必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银钱。大齐一个四品的官员,能有多少俸禄。弄清楚这钱到底从何人何处来的,不正是江瑟此行的目的么。
江瑟来这梁府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那东西直接走人,好换来几夜好觉。
朱嬷嬷领着江瑟几人进了一间装饰得有些过于富丽的屋子后,便示意她们几个止步。江瑟几人垂首立在一旁,也不敢肆意打量。
“夫人,依您的吩咐,这人,老奴都带过来了。”朱嬷嬷微微弓着身子,朝坐在上首的梁夫人眉开眼笑地讨好道。
“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梁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纵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江瑟还是暗暗地倒吸了口凉气:这世上,这世上还真有长得如此抽象的女人。看来,元婴给自己弄的这副鬼样子,还真是有模板存在的。
梁夫人的模样比江瑟现在的这张脸还要丑上个好几分。
“啊!”站在江瑟身旁的一个可怜姑娘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梁夫人的脸霎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那粗浓的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来人,给我掌嘴。”
正在给梁夫人捶肩的一个丫鬟闻言便朝那可怜姑娘走了过去,还没等那姑娘反应过来,那丫鬟就抡圆了胳膊狠劲扇了过去。
那姑娘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江瑟见状只是冷眼旁观着:啧啧,这凶残劲儿,果然名不虚传。
这人呐,想得到几分,便要付出几分。这梁府的月例虽丰厚些,但府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管愿不愿意,你们几个都得给我留下,把卖身契拿过来。”梁夫人气得鼻孔一张一翕的。
剩下的几个姑娘虽吓得不轻,但还是乖乖地按了手印。
江美玉,真难听。不过这卖身契在江瑟眼里,根本就是废纸一张。
“你,负责去书房打扫。”梁夫人指着江瑟没好气地开口道:想摸这漂亮丫鬟的小手,偏偏不让你如意,给你派个丑的,膈应死你。
“是,夫人。”江瑟垂首轻声回应道。书房?这么容易就挨近了?!
说起这梁吾德梁大人,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梁大人年约三十许,在这京都城中也算得上是儒雅帅哥一枚,为何却娶了梁夫人那等相貌的女人?
原来这梁大人本出身寒微,十年寒窗苦读,最后终于中了进士。这梁大人以后的路子本是一段段康庄大道,奈何却被顶头上司给瞧了去。
那顶头上司家中有一嫡出小姐,生的是貌美如花,赛过天仙嫦娥。梁大人远远地也瞧见过,彼此都满意得紧。娇妻前程都在手,何乐而不为呢。
那梁大人在自家准岳父面前发了毒誓:此生只心系小姐一人,如若负了小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可谁知洞房花烛那晚,梁大人就被眼前的人给吓了个半死。美娇妻换成了母夜叉,梁大人才知道蒙了骗了。可为了前程,他也只得忍气吞声。
对着那种相貌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提得起“兴趣”。梁大人的官是越升越高,可内心的渴望也愈演愈烈。银子和女人,他都想要。
可梁夫人有个有权势的爹,本人貌丑又善妒,别说是玩女人,就是多看一眼都不行。一时间,梁府里的漂亮丫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当然了,这梁大人和女人的关系,江瑟没半点兴趣。江瑟感兴趣的是他和银子之间的关系,这才是江瑟此行的目的。
江瑟躺在梁府下人专用的坚硬床榻上,睁着眼,翘着腿,正思索着明日怎么打入这梁大人的书房。
过了半晌,江瑟刚想闭眼入睡,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阵小声的抽泣声。是日间那个被打的姑娘,名叫小荷。
江瑟睁着眼,犹豫了片刻,旋即从身下掏出个小瓷瓶丢给了小荷。
“抹一点儿,一会儿就可以消肿。”江瑟轻声开口道。宫里的玩意儿,连朝中官员都没有机会用来着。
小荷捏着那个瓷瓶,闻声怔愣了半晌,随即小声开口道:“谢……谢谢。”
江瑟没应声,小荷也不敢多说,只是打开那瓷瓶,往已经肿了老高的那边脸抹了起来。
“不该你说的,什么都不要说。不该你见的,你什么都没看见。”江瑟双手枕在脑后,冷不丁地开口道。
“是。”小荷小声回了声。
“为何卖身为婢?”
“啊?家里穷,小弟弟没饭吃……”
江瑟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随即闭眼缓缓睡去。
小荷刚想接着说下去,抬首便见江瑟闭了眼,她也不敢多说。这药果真好使,刚才还火辣辣地疼,就这么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荷捏着瓷瓶犹豫了半晌,也不敢叫醒江瑟,算了,明日再还她吧。这姑娘,样子是丑了些,人也冷淡,不过倒是个心善的。小荷仔细收好那瓷瓶后,闭眼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