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分,江瑟行至太子府前,碰巧迎上刚下朝回府的刘琚。
挑着宫灯的侍女分立左右,天色已有些晚了,高公公已候了多时。
承武帝平日里只知与何贵妃纵情享乐,把朝中几乎所有的大小事务一并交给了太子。刘琚忙到日落西沉,倒也是常有的事。
太子监国,说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处理好政务,又要谨守身为皇家皇子的本分,毕竟储君不是真正的国君。
刘琚下了轿子,并未急着进府,而是立在府门口候着江瑟,他早已看见了她。
剑眉星目,鬓若刀裁。蟒袍玉带加身,浑身透着一股尊贵气质。这种人,是用来臣服的。
江瑟见状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属下见过殿下。”
刘琚面带疲色,微微垂首凝视着江瑟,过了片刻,方开口问道:“公主呢?”
江瑟闻言心里一紧:完了,她也不知道四公主有没有回府。江瑟心一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最好直接说实话。
“公主被景大人带走了,属下,属下也不知公主和景大人去了何处。”江瑟垂着头恭声开口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是不可以把职责给弄丢的。可景阎王做这事,不知做了多少回了,哪里是她能拦得住的。对上景崇钧,还是先保命要紧。
刘琚微微挑了挑眉,并未开口指责江瑟。
“进去吧。”
“是,殿下。”江瑟心下一松,主子爷不责怪,她也不会多问。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太子府,江瑟朝一直在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高公公拱拱手,随即沿着太子府西边的小径回了房。
高公公望着江瑟离去的背影,老脸瞬间咧成了一朵花儿:这江护卫看着真是越来越出挑了,不错,是个有前途的主儿。
江瑟回房后,并未急着沐浴就寝,而是从床榻底下拖出了她放钱的小匣子。这小匣子看着虽小,但容量却不小。匣子里装满了黄灿灿的金子,都是江瑟的赏赐。
江瑟用手掂了掂那匣子,还挺沉的,抱着它不知还能不能飞得起来,这皇宫离太子府毕竟有些距离。
江瑟整理好行装,抱着那沉甸甸的小匣子,刚想出门,便听到一小宫女站在门口禀告道:“殿下说四公主已平安回宫,让您不必担忧。”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江瑟站在圆桌前,面向房门开口回道。跟着景阎王能出什么事,只听闻阎王拿人,江瑟却从未听过人擒阎王。
江瑟和元婴一行人住的是太子府的西苑,旁人不得轻易入内。江瑟和元婴是太子府的女护卫,只不过是时不时地就搞失踪的护卫。除了江瑟和元婴在太子府众人面前偶尔露过面,其余的,府中的宫女内侍却从未见过他们。
每日只须往这西苑内发放必须的物件就行了,没必要弄清楚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何人。也许,他们就在你身边。
这年头,你知道的越多,离阎王爷就会更近一步。
待那小宫女走后,江瑟旋即灭了房里的灯,抱着小匣子出了房门。
“一,二,三,四,五……十五。”江瑟耐着性子朝面前的房门敲了十五下。江瑟今年刚好满十五,所以这门要敲满十五下,少一下都不行。这么多年来,江瑟眼看着这敲门声从二涨到了十五。
这钱老头的脾气,还是这么地怪,有种你让我坚持到八十。
“来了,来了。”钱公公趿着鞋子,略微整了整寝衣,就慌忙跑了过来。
钱公公打开房门,瞄了眼江瑟怀中抱着的小匣子,嘴角一撇,才那么点儿大,能装多少银子。
江瑟哪里不懂钱公公这面上的意思,随即作势去摸袖中的鞭子。
钱公公见状慌忙开口笑道:“好瑟瑟,只要是你给的,阿公绝对都不嫌少。”
江瑟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随即把那小匣子递给了钱公公。
钱公公不经意地伸手一接,这一接差点儿跌了下去:“还挺沉。”说完两眼一眯,老脸咧成了一朵花儿。
“金,金子?!”钱公公打开那小匣子,霎时被匣子里的东西晃花了眼,惊了半晌,方失声喊道。
“不是金子,难不成是铁块。”太小瞧她江瑟赚钱的能力了。江瑟也知道钱公公只不过是在逗她而已,他怎么会差这点儿金子。
钱公公把那匣子放在圆桌上,随即转身入了内室。江瑟兀自坐在桌子旁品着盘里的糕点,这玩意儿真是甜的发腻。
江瑟喜欢吃咸的,喝甜的。
过了半晌,钱公公从内室拖出个大箱子:“瑟瑟,过来看阿公给你留的好东西。”
“都是为宫里的娘娘公主打造的,你也是个女孩子家家,肯定也喜欢。”钱公公边说边把大箱子中的首饰珍玩一一摆在圆桌上,随即示意江瑟任意挑选。
江瑟被眼前的东西晃得有些眼花。大齐女子的发饰繁乱,头上的钗子左一个右一个。如果戳在江瑟头上,下次铁定会被人给捉住。
“喝的呢?”江瑟看也不看,直接将东西打包,她自己虽不用,但是可以送给元婴美人儿。
“你先等着。”钱公公说完便一头扎进了内室。
“这是玫瑰露,宫里头剩的不多,平常人根本拿不到。这是……”钱公公话还未讲完,那瓶玫瑰露便被江瑟喝了个底朝天。
“你,你个臭丫头!”钱公公气急,老脸气得通红,指着江瑟大骂道。
江瑟到底有了丝愧疚心,连忙开口安抚道:“阿公莫生气,反正又没到旁人肚子里去,不是。”
钱公公暗自调息着,过了片刻,方正色道:“有什么消息没?”
江瑟啜了一口茶,随即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何”“梁”。
钱公公会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开口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本公公我要安寝了。”
江瑟闻言不禁两眼上翻,随即拽起桌上的包袱,快速闪了出去。
“小心点儿,别被当做刺客被宫里的侍卫给抓了去,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江瑟嘴角漾起一丝笑意:钱老头……
钱公公算得上是江瑟的授业恩师,江瑟这一身三脚猫的把式都是跟他学的。钱公公的功夫虽不怎么出挑,但骑术和轻功却是一流。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两样可是逃命的好利器。钱公公别的她可是不敢苟同,不过这句话江瑟却深以为然。
逃命?谁不都是为了能够好好地活着。
“刺客,抓刺客。”
江瑟还没来得及走,前方便出现了一片火光。江瑟暗骂一声:钱老头的一张臭嘴,这刺客不会是说她的吧。
肩上的包袱有点沉,还真不好逃命。
江瑟窝在宫门的墙角下,猛然瞥见一顶宫轿朝她这方行来。看那轿子的模样,贵人呐。不过都这么晚了,怎么现在才出宫。
外面的喊声愈来愈响,火光也愈发近了。江瑟见躲闪不及,旋即径直冲入了轿中。